雖然耳邊不斷的響起炮彈掠過的怪叫聲,旁邊也不是飛濺起巨大的水柱,但劉香的雙腳依舊牢牢的站在甲板上一眨不眨的看著對面的敵船,秦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大人,對面的福船已經被改裝過了,它們每艘船至少搭載了不下十二門二十四磅炮。」
劉香點點頭表示知道,以福船不過三百噸的排水量和船身強度來說,一般只能搭載不超過十二門十二磅火炮,也就是說每邊的船舷只能搭載六門,但是現在對方雖然搭載的火炮數量不變,但口徑卻變成了二十四磅炮,要說這些福船沒有經過改裝過,劉香敢啐他一臉的唾沫。
仗打到現在,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擺出了一字長蛇陣,這也是最能發揮出己方火炮威力的陣形,當所有船隻一字排開用船舷對準地方後,幾乎所有船舷一側的火炮都能發揮出自己的威力。
耀眼的火光、漫天的硝煙和轟鳴的炮聲將整個戰場都籠罩了起來。
當雙方的距離拉近到三百米左右時,好運終於降臨到了第二艦隊的頭上,一枚二十四磅炮彈準確的擊中了一艘快船的船尾。
「轟……」
隨著一聲巨響,那艘快船尾部立刻多出了一個床板大小的破洞,洶湧的海水立刻從洞口倒灌進了船體,最要命的還是這一炮將這艘快船的尾舵也給轟掉了,一時間這艘原本正以時速十一二節速度快速前進的快船立刻開始原地打轉起來。
看到這樣的情形,交戰雙方全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嘶喊聲。唯一不同的是一方是驚恐和不安,另一方則是驚喜和興奮。
碰到這種情況後,不用劉香下令,第二艦隊幾乎所有的火炮都將炮口對準了那艘在海上打轉的快船。
「兄弟們……不用給我面子,給老子將那艘狗I娘I養的雜碎轟沉囉!」
「大家看到了沒有,將炮口對準那艘破船!」
「左舵五,緊跟前面的船,炮口向右兩個密度!」
每條戰艦的炮倉裡都響起了火炮軍官的吼聲,儘管他們說的話都不一樣,但意思卻是一樣的,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將那艘失去了方向舵的快船擊沉。
「轟轟轟……」
又一輪炮擊開始了,一枚枚炮彈呼嘯著朝那艘失去了方向的快船飛去……
「轟……」
又一枚三十二磅的炮彈擊中了這艘快船,這回卻是在船的正中央打出了一個大洞,這一回弄出的動靜可要比剛才那枚二十四磅炮彈要大得多了,一時間這艘排水量只有一百多噸的快船就像是被一名巨人重重打了一拳似地,整艘船都被打得側移了七八米,而被擊中的部分更是瞬間多出了一個直徑三四米的大洞。
三十二磅火炮的威力可不是蓋的,這種火炮口徑為154毫米的火炮發射出來的14.5公斤的彈丸在8公斤黑火藥的推動下所產生的動能足以將一艘小船打一個對穿,伴隨著無數的木屑和各種雜物朝四處飛濺,還有無數的鮮血和殘肢夾雜在中間。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當這艘快船被彈丸打了個對穿後,整艘船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整艘船的船頭和船尾開始各自以一種詭異的角度開始向海面傾斜。
「咯咯咯……吱呀吱呀……」
「不好……船的龍骨被打斷了!」
「快跳海!」
附近的海盜們紛紛驚叫起來,在海上混飯吃的他們當然很清楚船隻沉沒時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不管船大船小,當船隻沉沒時所產生的漩渦會將附近的一切東西都卷進海底。
「噗通……」
「嗵嗵……」
船上倖存的水手們紛紛跳進了大海朝著周圍拚命遊去,只是很可惜他們游泳的速度卻趕不上船隻下沉的速度,這艘一百五十噸的快船正在以飛快的速度下沉,而下沉所產生的漩渦和拉扯的力量猶如一隻無形的大手將那些正在拚命往外面遊的水手給拉了回去。
以前他們打劫過往商船或是貨船時對付那些不聽話或是有過反抗的商人時,最喜歡的就是將所有貨物搶劫一空後將船底啄開後,然後將自己的船隻駛到不遠處看著海水迅速湧入船體,看著那些商人和水手在船上絕望無助的眼神他們就會感到一種扭曲的快感從心底升起,最後當海水和漩渦將一切都吞噬掉後,這種快感會在這一刻達到高I潮。只是今天當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後,他們才體會到了當初那些海水吞噬掉的那些商人的心情。
「好……打掉了一艘!」
在戰艦的甲板上,看著那艘迅速被海水吞噬的快船,她的嘴角開始微微往上翹了起來,對於她來說,那些甘心替鄭芝龍為虎作倀禍害百姓的海盜全都應該下十八層地獄,哪怕死得再多她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疼和不舍,所以她繼續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目標,為首的三艘福船,開炮!」
而那艘快船的沉默很顯然也激怒了那些海盜,在為首的一艘福船的指揮下,他們大半的火力都對準了劉香乘坐的戰艦,一時間無數的彈丸都朝著她的方向飛了過來。
「咣當……轟……」
在數十門火炮的轟擊下,一枚二十四磅彈丸率先擊中了戰艦發出了一聲巨響,但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那枚彈丸竟然被彈開後改變了角度飛上了半空,然後重重的掉進了海水裡,而這一幕也被許多人都看到了眼裡。
「怎麼可能?」
在一艘福船上,一名滿臉橫肉的壯漢看著被彈飛上了半空的彈丸,嘴巴張得可以將鴨蛋塞進去,隨後才咆哮起來:「這些明狗的戰船他娘的是用鐵鑄的麽,怎麼連二十四磅炮都打不穿?」
「李……你這次的任務不是在這裡發牢騷,而是儘快試探出這種戰艦的實力以及防護力,你們的大當家和索諾德爵士正在等我們的好消息呢。」一名穿著普通水手服,卻長得金髮碧眼的白人用冷靜的語氣提醒著對方。
「我當然知道!」這名壯漢名叫李魁奇,也是鄭家十八芝的一員,只見他深吸了口氣,「都說那些明狗在新裝備的戰船上包裹了鐵甲,當初我還不怎麼信呢,現在看來這些明狗確實有兩下子,竟然弄出了這麼個刀槍不入的龜殼出來。」
這名白人提醒道:「李……剛才那一炮的角度打得太斜了,以至於炮彈被鐵甲彈開,待會你讓你的手下把角度打正一些,我相信他們船上包裹的那層鐵甲不可能太厚,只要角度對了我們的二十四磅炮應該是可以將那層鐵甲擊穿的。」
「應該應該……應該個屁!」李魁奇不耐煩的說:「你先前也跟我說過,你們的二十四磅炮是無堅不摧的,可現在呢,連塊鐵皮都打不穿。」
被李魁奇這麼一吼,這名白人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森森的說道:「李……如果你非要這麼說的話那我也沒辦法,等我回去之後我會向索諾德總督建議取消對你們的援助,反正我們的炮連塊鐵皮也打不穿,你們拿來也沒用,你說是嗎?」
「我……我……」李魁奇臉上的神情立刻就僵硬起來,荷蘭人的火炮威力如何他用了這麼多年哪裡不知道,剛才只不過是他氣憤之下的氣話,作為十八芝的一員他當然知道鄭芝龍對於荷蘭人的那筆援助有多麼的看重,如果因為他的緣故使得這筆援助焦黃的話,鄭芝龍絕對會將他掛在桅杆上晾成人乾。
只是心急歸心急,但是讓李魁奇現在就向對方低頭服軟他卻是做不到。所以他只是輕哼了一聲:「昂科斯上尉,關於援助的問題是索諾德總督親自決定,向貴國申請的,如果你們決定取消援助也可以,但是由此引起的後果只能由你們全部負責,你能承擔得起這個後果嗎?」
這個白人不是別人,正是被索諾德從少校降為上尉的昂科斯,作為一名曾經被俘並降級的軍官,他的仕途自然是可想而知的,這次他之所以被派到鄭家負責掠奪的船隊裡來,也是奉了索諾德的命令來掌握福建水師新型戰艦的第一手資料,評估這款戰艦的戰鬥力。所以李魁奇說得並沒有錯,他確實沒有那個權利取消對鄭芝龍集團的援助,而由此引發的後果也是荷蘭人不想看到的。
深吸了口氣後,索諾德輕哼了一聲沒有理會李魁奇,繼續將目光轉向了戰場,只是越看他的心情就越糟糕。明軍的這款戰艦無論是防護力、火力和速度都結合得非常完美,尤其是對方在船舷上鑲嵌的鐵甲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己方的火炮很難擊穿,這種對方可以輕鬆的打你,而你卻拿對方無可奈何的失落感,使得對方越打越勇,而己方的士氣卻愈發急躁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