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兵也很尷尬,他們奉命給這些餓了一頓的士兵們做粥吃,可即便是摻了許多的水,米還是不夠。
一個士兵只能吃一杓幾乎和清水差不多的所謂米粥,加上一塊硬的可以防彈的面餅,以及附近收集來的不知道什麽名字的菜葉子,就是他們的午飯了。
即便是這樣艱苦,他們依舊每天只能吃兩頓飯,因為秦國的糧食已經不怎麽夠用了。
連續兩年的戰爭已經影響到了秦國的糧食耕種,蜀地去年收獲的糧食又都被調運到前線,丟在了下韁東慶還有西山等地。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那些糧食都可以說是資敵了:它們都成了大唐帝國的戰利品,然後被分發給了楚地還有蜀地的饑民。
現在已經到了寒春,輪到秦國青黃不接,開始無法為士兵提供足夠多的糧食了。
蜀地的秦軍剩余部隊還可以搶劫平民勉強過活,北面大西關附近的秦軍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沒辦法,秦國國內的糧食所剩無幾,哪有多余的繼續支援前線呢?過去那些被征召來的士兵們都分散在各地,現在被集中起來,哪裡是那麽容易養活的?
“這哪裡夠吃啊?一天要走幾十裡,就吃這麽點兒東西怎麽行呢,多給點兒吧?求求你多給我一口吧。”在熬粥的大鍋旁邊,一個看起來大約有50歲的老兵苦苦的哀求道。
他是真的餓壞了,幾天之前這裡就已經沒有什麽吃的了,每天隻吃一頓飯,後來拆成兩頓稀粥,大家都叫苦連天。
“是啊,好幾天了,每天就吃這麽點兒,我們是來給國家賣命的,連頓飽飯都不給吃嗎?”老兵身後的年輕士兵也不滿的牢騷起來。
現在前線死人有多快許多人都聽說了,那些從前線負傷回來的傷兵們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唐人究竟有多凶殘在新兵裡面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大家都是做好了必死無疑的準備到這裡來為國而戰的,可結果還沒上前線呢,就連口吃的都不給了。
“別為難我們啊,我們也沒有辦法……上面就給這麽點兒米,我們就只能湊合著做這麽點兒粥。”負責分發食物的炊事班班長也很無奈,攤了攤手哭笑不得的說道。
他哪裡敢克扣糧食?還不是上面的軍官就隻給那麽多?看著那和開水差不多少的粥,他這個炊事兵班長也沒有辦法。
“你們是不是偷吃了!”遠處又有餓得煩躁的士兵開始叫囂起來,他這幾天都只能吃一點點面餅和粥,早就已經餓得不行了,現在看見領飯的隊伍不動了,立刻就惱火起來。
誰知道他這一句口不擇言,直接引爆了排隊的人群。也不知道是誰聽錯了還是什麽,立刻有人大聲的嚷嚷起來了:“什麽?就這麽點兒東西他們也敢偷吃?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憤怒的隊伍立刻變得凌亂起來,值班的衛兵一下子就慌了,他們哪裡看到過這樣的場面?
執勤站崗的他們手裡現在只有步槍,因為衝鋒槍早就已經都被抽走送往前線了。
等附近的幾個士兵把背著的步槍摘下來,拉動槍栓準備彈壓這些混亂的瘋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打成一團了。
“住手!住手!”有些慌亂的秦國士兵大聲的呵斥著,卻不敢對已經互相撕扯起來的大軍做些什麽——開玩笑,一旦把自己也卷進去,搞不好真的會被打死。
終於,消息傳到了軍官營帳那邊,也不知道是他們聽到了喊聲還是有人去報了信,總之幾個軍官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趕來的軍官抽出了腰間的手槍,對著天上就是一槍,然後他們就發現場面似乎更加失控起來了。
“他們開槍了!不給吃的還特麽的殺人!打死他們!”又有餓昏了頭的亂兵紅著眼睛叫喊著撲向了槍聲傳來的方向。
“打死他們!打死他們!”不明就裡的士兵們都餓著肚子,此時此刻也顧不上許多,跟著就衝了上去。人群更加混亂,場面也在這個時候徹底失控。
軍官被嚇了一跳,然後趕緊命令身邊傻站著的衛兵開火。衛兵們端起了步槍就對著人群放了槍,人群中頓時出現了一陣騷亂。
可隨後,見了血的亂兵更加瘋狂了。對於這些餓了好幾天的士兵們來說,餓死也是死,不如搶一些吃的了。
憤怒的人群瞬間就吞沒了開槍的軍官還有衛兵,而粥攤棚子那邊,炊事班的幾個人已經被一擁而上的人群活活打死了。
那個炊事班長被打的時候吐出了一口帶血的米粥,一下子讓周圍的人群更加憤怒了。
這些炊事班的人確實偷偷摸摸的多吃了兩口,他們也餓,自然也要利用職務之便先喂飽自己……
平日裡他們這麽做到是無所謂,可現在卻變成了他們該死的證據。被打得吐血的炊事班班長如何求饒都沒有用,被人團團圍住不停的毆打。
最開始他還求饒,後來就只剩下哀嚎,再後來連叫喚的聲音都沒了——實際上,後來發現這個人的屍體的時候,他已經和肉餡沒什麽區別了。
開槍的軍官在打光了子彈之後也被憤怒的人群打成了肉泥,那些奉命開槍的秦軍士兵也統統都死在了這場騷亂裡。
已經殺紅了眼睛的秦軍士兵一口氣衝進了自己營房裡的糧倉,他們希望能夠吃一頓飽飯,然後再去想其他事情。
可當他們發現營房的糧倉裡面幾乎沒有任何吃的東西之後,他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絕望在這些士兵們中間蔓延,然後他們就發現,自己的長官還有執勤的士兵都被他們打死了,而他們這些亂兵也在毆鬥中死了好幾十人。
問題並沒有解決,他們依舊沒有吃的。而另一個新的問題是,他們現在找誰去領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