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邊是自己的父親,另一邊是自己的老婆。他很幸運的在工廠裡工作,又很不幸的在五陽城的工廠裡工作。
因為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機床工人,所以他沒有被征兵送往前線,但是戰爭已經即將蔓延到五陽了,他想要離開這個城市,卻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我們有通行證的!”男人揮舞著手裡的證件,堵在他面前的士兵卻沒有任何要放行的意思。
“你沒有西牆要塞那邊的收容證明,所以你不能離開五陽!”背著步槍的士兵大聲的吼叫著,如果他不吼叫,這裡幾乎聽不到任何說話的聲音。
到處都是人的叫喊,到處都是孩子的哭泣聲。因為環境太過嘈雜,這裡所有的溝通都透著一股子讓人絕望的歇斯底裡。
“我們上哪兒找什麽西牆要塞的證明去?”男人揮舞著手裡的文件大聲的喊道。他只是一個機床工人而已,負責生產槍械,是非常重要的“人才”。
平日裡,他很為自己這份工作驕傲,因為他在工廠裡工作非常安全,根本不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抽調到前線去作戰。
而且,因為他的工作非常的重要,所以他的收入也很不錯,能夠在五陽城內購買一套住房,差不多已經算是秦國的中產階級了。
盡管平日裡可能要被主管刁難兩句,可整體上來看,他的生活已經好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秦國人了。
可這一回,他的驕傲被擊碎了。原本他以為,因為五陽戰事吃緊,工廠裡的人才都需要後撤到更加安全的西牆要塞去重新組織生產,所以他應該走的很順利。
但實際上他想錯了,因為溝通的混亂,秦國這邊根本沒有做好任何協調工作,幾乎所有人的調動都被哨卡給擋住了。
兵荒馬亂的,老百姓們也不敢走所謂的野路,因為按照秦國的律法,擅自逃亡的平民一旦被抓住,無需定罪就會被就地處決。
不敢冒險的他們只能擁擠在火車站裡,揮舞著手裡比黃金還要寶貴的“通行證”,試圖讓那些守衛火車站的士兵放行。
可惜的是,士兵們得到的命令是,不允許任何人離開五陽。那些被調離五陽的工人,都必須要有接收地的收容證明才行。
也即是說,必須要有後方的工廠確認收容這些技術工人,這邊的工人又有通行證,他們才被允許離開。
戰線推進的太快了,以至於許多工作都根本無法協調展開。秦國方面根本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所以短時間內根本也不可能有人拿到後方另外一個工廠的所謂“收容證明”。
即便是西牆要塞的工廠已經做出了這些證明,送到五陽城來也需要時間。等這些證件抵達五陽,估計五陽城外都已經打起來了。
而且,運輸郵寄這些證明需要的郵遞體系,隨著戰爭的進行已經崩潰了,秦國這邊的通信網絡,幾乎都已經癱瘓,也沒有所謂的郵差,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一些高價值的情報,或者高層之間的聯絡還有可能保證,誰有功夫去理會那些工人的調動命令呢?
“你們這麽做,是在殺人!”男人有些惱火的喊道。他真的有些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什麽能理直氣壯的乾那些損害這個國家的事情。
不讓他這樣的工人去後方安全的生產,哪有武器去武裝更多的部隊?難道要用石頭去驅趕入侵者麽?
這麽簡單的道理,這些當兵的就是不明白,甚至連通融一下都不肯,簡直就是在挖這個國家的牆角!
可他的喊聲根本沒有用,因為他的身後,更多的人擁擠在一起,喊的東西更是難以入耳。各種髒話都有,參雜著女人的尖叫還有孩子的哭泣。
“別推了!前面根本過不去!”有女人叫喊著,可她的聲音在火車站裡顯得那麽的渺小,很快就被其他喊聲淹沒。
“誰摸我的屁股?”更遠的地方,有女人同樣在叫喊,可她的喊聲引來的是一群男人的壞笑。在這種時候,廉恥和禮儀都已經是不存在的東西了。
伴隨著叫喊聲,又一列火車抵達了五陽。列車緩緩停靠在站台上,一個又一個背著武器的士兵跳出了車廂,在還沒完全散去的白煙裡列隊。
這種場面堵在這裡的平民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最近有數不清的士兵被這麽搶運到五陽,在車站簡單集結一下就列隊開往城外。
聽說城外已經開始挖設戰壕,聽說許多建築材料都已經被軍隊扣押控制。甚至連一些工程隊都被征召,開始在城外修建所謂的防禦工事。
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大多數的工程都是在原有東西的基礎上進行改造:把建築物改成碉堡,把院牆變成胸牆……總之,五陽城郊區,尤其是東面的郊區的工廠,都已經開始變成所謂的工地。
當然了,對於城內的老百姓們來說,這些都是他們聽說來的,他們根本無法看到那些所謂的工地,因為那裡嚴禁平民靠近。
不過還是有一些東西他們是可以看到的,一些士兵開始奉命在比較高的建築物屋頂上布置重機槍,用來增強整個城市的防空能力。
一些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搶運來的高射炮被架設在了一些廣場上,周圍堆砌了一圈沙袋,看得人萬分緊張。
五陽城多少年沒有爆發過戰爭了,老百姓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要不是之前大唐帝國使用彈道導彈襲城,他們很可能會比現在慌亂十倍。
很快,站台上的士兵們開始沿著鐵路延伸的方向向東離開,他們是來自大西關的秦軍,至少比五陽城內的那些城衛軍新兵蛋子強殺光許多。
而留在原地的那列火車,讓擁擠的平民人群變得更加沸騰了。所有人都在嚷嚷著,希望可以登上這列火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