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納斯的酒館有好幾個,只是叫銀狐的就只有一個。這裡隨處可見的是壯碩凶狠的傭兵大盜,還有一些滿臉紋身的漁夫痞子。
“你可是個稀客!韋斯!”一邊擦拭著手裡的杯子,酒保一邊看著推門走進來,看起來精神狀態很不錯的男人說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味道,煤氣燈散發出來的光亮,讓整個酒館籠罩在一片病態的光暈之中。
“最近有點兒忙,畢竟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給人上課。”拉開了椅子坐在了吧台前面,韋斯將幾個銅幣灑在桌子上:“來一杯麥酒!”
他沒有隱瞞自己最近正在做的事情,因為他知道,對面的這個酒保,知道的事情很多。
將麥酒倒入杯中,推給了韋斯,酒保依舊面帶微笑,也沒有去招呼別人,炫耀一樣的開口對韋斯說道:“當然,我們這裡的消息還算比較靈通。”
他一邊說,一邊把擦拭的不算透亮的杯子扣在了另一個已經擦好的杯子上,從另一邊又拿起了一個杯子繼續擦拭著:“最近唐陌的那個武器作坊動靜有點兒太大了。聽說他又買了一大片土地,現在已經一直連到惡毒森林了……”
酒館不大,也不嘈雜。坐在周圍座位上的那些凶神惡煞的混混,似乎也害怕打擾到別的不好惹的家夥們,所以說話都壓低了聲音。
來這裡的人大多都是打聽消息的,有些是希望知道商隊消息的山賊,有些是想要船隊消息的海賊,還有一些是想要知道自己老婆消息的帶著綠帽子的苦工。
“又是招人手,又是蓋房子,還辦了個學校……”酒保笑容不減,看著喝了一口麥酒的韋斯:“聽說在那免費上學的孩子們都有快300個了?”
“他倒是大手筆,能讓鎮長大人還有治安官和稅務官都閉口不談這件事情,沒少花錢吧?”那酒保靠近了一些,身體壓在吧台上,盯著韋斯,似乎是在等一個答案。
“也許吧。”韋斯放下了酒杯,做了一個無所謂的撇嘴的表情:“誰知道呢。”
“你的嘴巴可從來沒這麽嚴過。上一次,我問你斯特拉男爵的私生活,你想都沒想就說給我聽了。”酒保站直了身體,繼續低頭去看手裡的杯子:“怎麽?這一次,你是真的打算給那個叫唐陌的小年輕賣命了?”
“算是吧。”韋斯抓起了酒杯,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透過那不算透明的玻璃,盯著裡面淡黃色的酒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先恭喜你,這年頭能有個值得賣命的主子不容易。”酒保放下了擦拭了半天的酒杯,胳膊肘撐在吧台上,拄著下巴看著韋斯:“他給了你什麽?”
“誰?”韋斯饒有興致的小口品嘗著麥酒,明知故問。
酒保都沒停頓,直接開口說出了那個名字:“唐陌。”
“我老板?他給的東西可不便宜。”韋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腰間掛著的兩支“遊俠殺手”轉輪手槍,把玩著酒杯說道。
不過那酒保臉上這個時候卻露出了戲謔,他玩味的看著韋斯,調侃著漫不經心的提起了幾個讓韋斯皺眉的詞匯:“嗯哼……可以想象。我聽說……有種東西,叫蒸汽機?還有一些槍……不一樣的槍……”
“你還真是喜歡打聽……”韋斯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他放下了手裡的玻璃杯,壓低了面孔,眼珠子透過上眼臉的邊緣盯著酒保,輕聲開口:“說正事吧,我來這裡一共有兩件事情。”
“我很討厭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酒保不再擦拭杯子,兩隻手放在了韋斯看不見的地方,開口滿是警告意味的說道。
不過,很可惜的是,韋斯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恐嚇,而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第一,把你那幾個愚蠢的手下從我老板的作坊裡弄出去,然後,包括你自己在內,忘掉這些事……所有有關我老板的事。”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放在了吧台下面,按在了自己的腰間,一支轉輪手槍的槍把上面。
這是他自信的源泉,只要摸著那個光滑的,完全符合他手型的握把,他心中就騰起一股掌控全局的豪邁之情。
“好吧,我開始懷疑,你今天不想走出我這個破地方了。”酒保語氣不善,提高了自己的聲音,韋斯的身後,幾個站在門口的壯漢,也站直了身體,看向了他這邊。
韋斯根本沒有退讓的意思,他現在的腰間有兩支轉輪手槍,每一支都有6發子彈,足夠將這裡的所有人撂倒在地。
所以,他頭也沒回,盯著酒保繼續開口說道:“第二,跟我說說,有關希瑞克的北嶺鐵廠的事兒……”
“哈,看來你連命都不想要了。”酒保的臉上,表情變得非常精彩。他看著韋斯,仿佛第一次認識面前的這個遊俠一樣。
面前的韋斯確實不像他認識的那個男人了,那個男人從前只是為了金幣奔走的遊俠,可面前的這個男人卻問起了有關希瑞克財團的事情。
一個人打聽希瑞克財團的事情,要麽是不想活了,要麽就是徹底瘋了。
韋斯向後瞥了一眼那些想要圍上來的壯漢,又看向了酒保,笑了笑,故意破綻百出的掩飾道:“誰說我不要命了,我只是想打聽打聽,哪裡能買到更多的鋼鐵。”
酒保冷笑了一聲,對正在走向韋斯的幾個壯碩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從櫃台下面拿出了雙手無可奈何的攤了攤:“哪裡都買不著,因為希瑞克半年前就花了大錢,買下了所有的鋼鐵。伯爵可能剩下一些,可絕對不多。”
韋斯按著槍把的手換了個位置,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錢來,在酒保面前的吧台上排成了一排。
那是金燦燦的一排金幣,有些陳舊有些還很新。韋斯把這些金幣一個壓著一個的排在了一起,用手指頭在上面輕輕的拂過:“這裡有10個金幣,如果你願意用你那個小腦袋瓜好好想想,想想怎麽能從我這裡賺到更多的金幣……該有多好。”
“你瘋了,韋斯。”酒保皺了皺眉頭,再一次被韋斯激起了火氣來。
“可能吧。”韋斯偏了一下腦袋,垂下眼簾似乎是在自省。然後他猛然間抬起頭來看向了酒保,理所當然的問道:“瘋子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對麽?”
“……”酒保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韋斯,似乎在權衡著什麽一樣。
半晌,他終於開口,妥協說道:“我會讓我的人閉嘴,替你的老板保守這些秘密,不過……現在!我對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為他玩命的人……很感興趣……”
他一伸手,按在了那些金幣上面,盯著韋斯說道:“你能安排嗎?我想見見他。”
“這沒問題。”韋斯點了點頭,將空了的杯子推到了酒保的面前:“我會盡快給你消息的。”
酒保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韋斯的說法:“我會讓我的人嘴巴嚴一些。”
“一個好的開始,不是麽?”韋斯臉上露出了笑容來。
然後,他就聽酒保在那裡仿佛自言自語的嘀咕起來:“希瑞克財團最近半年從北嶺大量的采購金屬,他們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準備掏空費舍洛伯爵的家底,讓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情更有把握。”
他一邊說著,一邊擰開了麥酒的酒瓶蓋,又給韋斯倒上了一杯。然後他蓋好了瓶蓋,將杯子推回到了韋斯的面前。
“我聽說最近希瑞克的鋼鐵被人給劫了,甚至連動手的人都沒找到。不是你吧?”仿佛韋斯根本不在他面前,酒保安置好了一切之後,就繼續擦起了杯子:“他們因此變得非常小心,想要拿到確切的消息需要時間……而且我們也沒辦法確保一定能拿到消息。”
“你可以直接帶著消息去找我老板談,我無所謂。”韋斯端起酒杯,壓低了聲音問道。
酒保都不看他,只是沒有半分遲疑的開口回答道:“好吧,我會盡力找到相關的消息。總要帶些見面禮,不是麽?”
“謝了。”韋斯喝了一口酒,看了酒保一眼說道。
“哼!不用謝我!我可什麽都沒說!”酒保哼了一聲,糾正韋斯道。
“也許吧,不過希望你能和我的老板聊的愉快。”韋斯玩世不恭的聳了聳肩膀,一本正經的對酒保保證道。
“好吧,我還是堅持認為,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說。”酒保也不管別的,伸手將十個金幣推回到了韋斯的面前:“拿好你的臭錢,趕緊滾吧。”
“敬你!”將剩余的酒水一飲而盡,韋斯端起空酒杯遙敬了酒保一下,然後就把酒杯砸在了木頭吧台桌案上,發出嘭的一聲:“等我消息!”
“不送!”酒保拿過了那個空了的酒杯,繼續用手裡的抹布不停的擦拭著。
韋斯走到了門口,如同一個西部牛仔一樣按著腰間的槍,看向了那些剛剛試圖包圍他的壯漢。他隻瞥了一眼,就讓幾個壯碩的打手後背發涼。
“看什麽!你就只有兩支槍!我們有七個人!”一個禿頭漢子惡狠狠的盯著韋斯,不想弱了氣勢。
“噗……哈哈哈哈。”韋斯沒憋住笑出了聲,然後他仿佛在看一個傻子一樣,一邊看著那禿頭,一邊耀武揚威的推門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