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工能委的一乾人來說,設計大多數工業齒輪對他們都不成問題――有無數的工業方面的技術資料可用,製造難度也不大――他們有帶滾齒機,就算沒有,幾個機加工狂人也說機加工和鑄造也能山寨出來。難點是在尋找合格材料上。
想在穿越集團的冶金工業部門裡找到合適的齒輪用鋼材不大容易。而且每一批次的鋼材質量都略有不同,采取代用品原則的結果就是斷齒事故時有發生。
黃天宇邊修理邊指導,花了半個小時才修好,損壞的齒輪他編寫好卡片裝進工具包,以便帶回去供分析用。碾薯機又開始隆隆的運轉起來了。
碾薯機是台鐵軸木滾筒的大家夥,木滾筒上密密麻麻的覆蓋鐵製的半分眼。上面的碾刀是可拆裝的,以便隨時更換不同尺寸的刀具,控制薯漿的粗細。這台機器看似其貌不揚,但是受惠於強大的動力支持。處理能力是每小時2500公斤。在本時空堪稱神器了。
從碾薯機裡出來的紅薯漿要經過洗漿過篩處理。使用的是機械廠自製的滾筒篩,穿越者手裡的工業濾網緊張,所以用的是130孔左右的絲絹作為篩布。
過篩之後,薯漿裡的澱粉隨水流出成為澱粉乳,余下的就是薯渣了。薯渣有多項利用價值,主要是用來製取酒精,製取酒精之後的殘渣還能用來當發酵飼料。
澱粉乳再經過沉澱就能獲得澱粉成品了。薑野給澱粉車間設計的沉澱是工序簡單,效率又相對較高的沉澱槽分離。分離槽是用磚頭砌成的,裡面貼了厚厚的福建外銷瓷窯燒製的“瓷磚”,每條槽長達30米,每10個小時可以處理甘薯5000公斤到7500公斤。
進入沉澱槽的澱粉漿要進行“對漿”處理――這是中國傳統的製澱粉的土法。兌入澱粉漿中的酸漿是澱粉生產過程中的天然乳酸菌在漿中發酵得來的,把酸漿適量加入澱粉乳中,可以促使澱粉迅速凝聚沉積。澱粉的下沉速度快,沉積在底部,上面則是纖維和蛋白質的凝聚物,兩者界限分明。這種工藝即能讓澱粉加速與雜質分離,又能用乳酸菌抑製其他雜菌的活動。
沉澱出來的就是澱粉了,上層是具有粘性的黃色澱粉,包含有雜質。中層的澱粉質量最好,取出後拖水就是上等的澱粉了。下層包含有較多的泥土和雜質,和第一層的澱粉混合後再次加水兌漿處理沉澱,製取出次一等的澱粉。
不管上等還是次等的澱粉,取出得時候含水率還太高――高達50%以上,要經過拖水處理才能儲存和使用。鍾利時為雷州糖業公司設計了簡單的離心式拖水機,被食品廠先拿來試用了。它可以把水拖去30%左右,經過晾曬或者烘烤,進一步把澱粉的含水率降到16%再用碾子碾壓成粉末狀就是成品了。可以把它用在食品加工和工業生產的各個方面。
沉澱槽裡上層的澄清液取出來放在水缸裡,任其發酵成“老漿”,可以第二天使用。余下被排出的廢水裡還含有少量的澱粉,和廢水裡的粗纖維、蛋白質的沉澱物沉積在廢水池裡成為薯黃。把薯黃再過篩沉澱一次之後才能將澱粉提取乾淨,余下的薯黃可以和薯渣一樣利用。
整個澱粉車間的工序和工藝流程是羅鐸搞得,但是投入生產之後大家才發覺這澱粉廠實在太費水了,排出來的廢水又包含了大量的有機質成份,對文瀾河汙染很嚴重。以至於有一段河面澱粉車間一生產就會染成白呼呼的,象淘米水一樣。田九九對此很是頭疼,理論上,澱粉廠的廢水可以用沼氣池發酵的方式來處理,實際上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畢竟這是一家工廠廠,不是個作坊。差不多每處理100公斤紅薯就要消耗300公斤的水。廢水的排放量是驚人的。田九九隻好繼續沿用沉澱池來進行初級處理,沉澱出來的高濃度廢水再排入沼氣池發酵,上層的較乾淨的廢水直接排入河道。
“這點汙染程度在雨季文瀾河的流量足以完成自淨,到了旱季就很難說了。”
“沒事,先將近著。”馬千矚看了他的廢水問題的處理意見之後這樣說,“以後技術條件成熟了再改造就是。”
“不僅是汙染的事情。”他繼續向馬千矚陳情,“而是太費水。為了向保證紅薯加工廠的用水量,水廠還得再擴建。”
馬千矚當然不想為紅薯加工廠來擴建水廠,於是田九九就提出了新的方案。在食品廠建造一套水循環處理二次利用系統。主要是循環利用洗薯階段產生的廢水。經過沉澱和簡單的化學處理之後重新使用。預計可以節約40%的用水量。
“一盆髒水反覆洗?”
“當然不是,要經過處理的,再說也不是無限循環利用,循環幾次之後就得換水了。”
洗紅薯的廢水主要是包含了大量的泥沙和紅薯皮、草葉之類的物質。與後面澱粉工序上的廢水不同――含有的有機質成份很少,使用沉澱的方式就能除其中的絕大多數雜質,再經過一個簡單的沙濾器就能重複使用了。
不過勳素濟來接手的時候,這套裝置還沒影,洗紅薯的髒水就是直接從他腳下的排水渠道裡排走得。
“怎麽樣?很有意思吧。”黃大山從外面走了進來,勳素濟剛想自我介紹,他搖了搖手,“莫笑安和我說過了,以後你就是這裡的專職廠長了。這下我可輕松了。”
“是的。”勳素濟很想說幾句“以後還要請你多幫忙”,“黃工你前階段辛苦了”之類的客套話,結果還是憋住了說不出來。黃大山倒也不以為意,把車間和生產的情況和他大致說了一遍。
“食品工業是個很大的門類,”黃大山說,“你既然有廚師證,也算是專業對口。”
“要我做鹹鴨蛋,醃個菜還行,這個一點也不懂。”
“沒事,多看看書就明白了。這裡的一切不都是看書看來得,你以為我們誰真得在食品廠裡乾過?更別說這種落後的加工設備了。”
“這還落後?本時空的最大澱粉加工廠啊。”說著話莫笑安也來了。勳素濟知道這是自己的直管上司,想上去奉承幾句,奈何這從來沒乾過這個,除了叫了一聲“莫委員”之外就沒再說出什麽來了。
“叫我笑安好了,不要這麽客氣麽。”
澱粉車間運轉之後,莫笑安還是第一次來這裡,他對此地的好奇心不亞於勳素濟。不時東張西望的,
莫笑安看著微微發黃的澱粉被工人從離心機裡倒出來。放在一個個的竹匾上攤開,準備送到烘房去進一步拖水,說:
“這感覺還真是奇妙。原本還是一個個奇形怪狀還沾滿泥巴的紅薯,轉眼就成了雪白的澱粉了――”他忽然問道,“為什麽澱粉不是白的?發黃麽。”
“沒漂白過。”黃大山解釋說現代澱粉工業生產中是要對澱粉進行漂白處理的,“其實也不難,用漂白粉兌水就能漂白了。除了好看一點之外沒屁用,還多出好幾道工序,不上算。”
“排水啦!”隨著一個工人的吆喝聲,車間裡立刻發出一聲巨大的水流的嗚咽聲,大量的廢水從洗薯機裡湧了出來瞬間充滿了車間的排水渠。水流很急,有的甚至直接衝上了地面,莫笑安的褲腿都被打濕了。
“你該穿雨靴到食品廠來。”黃大山看了看他們的鞋子,搖搖頭,關照了一個工人幾聲,一會有工人拿來了兩雙奇怪的靴子,看上去是布做得,但是的。
“這是桐油布做得高統雨鞋套,你們都套上吧,一會進車間要用的。”
直接把雨鞋套套在腳上,它在腳背上小腿上各有一根帶子用來系緊固定,這樣就有一雙“高幫雨靴”。這種鞋套是用桐油布做得。穿越集團現在不能供應橡膠雨靴,有些工農業生產中的液體也不是皮膚可以直接接觸的。就搞出了這麽一種土雨靴,土著經常把它和雨天的木屐捆在腳上一起使用。
幾個工人開始把洗薯機裡的紅薯取出來,裝進一個個大筐子。一部分被送到碾薯機那裡準備打漿,余下則被抬到了另一台大機器旁。
“這是切片刨絲的兩用機。”黃大山介紹道,“專門把紅薯切片刨絲用的。”
“有什麽用呢?不是可以直接打漿嗎?”莫笑安奇怪道,“難道還是準備做連城紅薯乾……”
勳素濟想:難道是為了曬幹了好保存?
“用來做薯絲飯什麽的吧。”他說。
薯絲飯這玩意是王田向吳南海獻策的,乃是本地的貧農、佃戶、長工,還包括一切勤儉持家的地主乃是士紳家吃得玩意,自然這不是什麽特色風味小吃,而是一種節約糧食的手段。
“意思差不多,不過效果不一樣。”黃大山解釋說。切片刨絲是為了便於晾曬烘乾。乾的薯片薯絲儲存當然可以。但是這裡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磨薯乾粉。
薯乾粉和紅薯澱粉不同,除了澱粉,它還包含了紅薯裡的纖維質,單獨用來做成食品口感不佳,但是可以作為食品填充劑摻合在各種面製食品裡魚目混珠降低生產成本。正如現代食品工業裡大量使用玉米粉作為填充劑一樣。只要不過量,普通的消費者是感覺不出的。
“現在沒有麵粉,不然可以慘在裡面,做麵包、面條、餅幹什麽的能節約30~40%的小麥粉用量。”
“這比開酒樓還黑啊。”勳素濟忍不住說。
“食品行業裡的黑幕多了。”黃大山笑笑,“麥芽糖吃過嗎?”
“小時候吃過。”
“做菜的時候有時會用。”
“麥芽糖在食品工業裡是常用的一種原料。不過市面上的麥芽糖極少是麥芽做得,絕大多數都是紅薯麥芽糖,5公斤麥芽糖配100公斤紅薯。”
“可惜麥芽糖當不了出口產品。”莫笑安念念不忘這茬。
“麥芽糖這玩意賣不了幾個錢,批量也不大。”
勳素雞想起了當廚子時候的經歷:“我記得紅薯乾粉可以做粉絲、粉皮的。”
“對,但是純薯乾粉做出來的粉絲很爛,缺少韌性。口味遠不如綠豆粉絲,暫時還是不做為好。”
“用在米粉裡怎麽樣?摻一點進去就好像摻在麵粉裡。”勳素濟想了起來,本地的和兩廣一樣,米粉是一種常見的食品,不管是下湯還是乾拌,都是普通人的美食。
“用得不多應該是可以的。”黃大山考慮了下,“不過食品廠還真沒做過米粉。”
“米粉很容易做。”勳素濟來了精神,“我在食堂的時候常做,米拿到碾坊去碾成粉就能做了。”
“等等,”莫笑安想了起來,“米粉不就是一種出口商品嗎?”
“出口米粉乾?”
“對,”莫笑安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筆記本,“文總說過,本時空的大眾消費能力偏低,多數人都處於最基本的消費狀態,也就是吃和穿上的需求比較多些。我想來想去,米粉乾有一定的加工要求,很多人還是是買現成的回去再做得――”
“米粉沒有加工難度吧,我看一般農家都是自己做得。”
“米粉乾銷售重點要放在城市裡,面對城市居民。”莫笑安說,“文總曾經教導過我們:自古至今,社會的主要消費力都集中在城市。要指望本時空的農民購買我們的大宗商品更是不可能。清代的北京城裡也有切面鋪專門做切面賣呢――你說切面有什麽技術難度?”
“有點意思。”
“米粉乾在廣東應該也有很多店鋪在製作銷售,但是他們在成本上是比不過我們的。直接用低價傾銷就能壓死他們!”
穿越者的成本優勢在哪裡呢?莫笑安分析,首先是米源。穿越者用得是從越南運來的用糖易貨來的廉價大米。每次有幾十噸的批量,雖然有運費的成本,但是分攤起來再成本仍有有明顯優勢。
其次是在米粉乾裡摻入廉價的薯乾粉,貫徹現代商人的“偷工減料製造廉價產品”的思路。米粉乾裡到底可以摻入多少現在還不好說,但是如果能加入20%的話,物料成本的下降幅度是驚人的。
最後是生產的成本。穿越集團用的是大規模工業化生產,其成本優勢遠非小手工作坊可比。
穿越集團的最大成本在於運輸費用,但是現在從臨高返回廣州的船隻大部分都是空載,這些艙位正好用來運輸出口產品。運輸成本不會增加多少。
綜合算下來,恐怕“臨高米粉乾”一上市,整個廣州的米粉行情就會雪崩。
“營銷學上有個水流理論,”莫笑安越說越興奮,“正如水一樣,廉價的商品有一種自動擴散的傾向。不用我們搞太多的推銷活動,米粉乾就會迅速的擴展到整個廣東的主要城市!”
“而且我們的米粉在加工環節上要比傳統手工米粉更清潔衛生,包含的雜質更少。含水率也低,再使用防腐劑之類的手段,不論是賣相還是保存期限都比其他的米粉要好得多――”
“這思路倒是不錯。”黃大山躊躕道,“有新意,不過牽涉到糧食出口問題。執委會對糧食可是一級管控,屬於嚴禁出口的。”
“現在越南米的進口很多,儲備肯定很豐富吧。”
“難說。”黃大山雖然行政職務不高,但是接觸的都是執委會一級的人民委員,聽到的內部消息也多,“督公最近開過幾次計委糧食工作會,口氣裡對糧食采購和儲備上還是抓得很緊――最近一直在說要暴人口,這節骨眼上你要大搞米粉出口怕是沒戲。”
“真得?”莫笑安頓時泄了氣。聯想到最近到處都在修建新的移民新村,擴建檢疫營,木材加工廠、水泥廠和磚瓦窯的排班都是24小時的滿產能生產,以及輕工業部最近接到的服裝、床上用品的訂單都說明此言不虛。
“米粉乾先投產好了,畢竟儲存方便,吃起來又能給大夥換換花樣。”勳素濟對“臨高米粉乾橫掃市場”的宏大計劃沒興趣,但是米粉在食堂裡的確很受大家的歡迎。“還能做方便米粉,你想大夥肚子餓了就不用非跑到食堂裡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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