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對方的目標很可能就是那座官邸,因為除此之外,周圍沒有值得監視的建築物,情報科監視了附近這麽久,這一點可以確定。
而且一處的人佔用了他們監視天府的那間會議室,那裡正好可以居高臨下監控整個居民區,所有情況一覽無余,沒有這麽巧的事。
最讓人擔憂的是,雖然沒有開燈,但靠著微弱的月光,他還是能看出裡面的人不少,至少有十多個人,只怕一處已經鎖定了位置。
能招來這麽多的特務,又能讓姓徐的親自上陣,可疑官邸果然不簡單的,不知道是地下黨的什麽重要機關,裡面又藏了多少同志。
另外特工總部的廢物真是記吃不記打,就這麽大搖大擺地站在窗口,連歸有光那家夥都不如,難道是準備抓人了才這般肆無忌憚?
他想想又覺得不對,日諜案破獲沒幾天,會議室還回去沒有多久,一處的人就算有線索也不會這麽快動手,情報行動不是過家家。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必須盡快通知老K,讓對方想辦法通知官邸裡的同志撤離,老k作為一個老情報員一定有自己的渠道聯絡上級。
左重借著路燈瞄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晚上8:20,離今天最後一次固定時間還有40分鍾,足夠回到丙地宿舍,一切應該還來得及。
如果他是徐恩增,就算決定直接動手,也會在後半夜開始行動,現在這個點周圍住戶沒有睡覺,一不留神就會被官邸裡的人發現。
只有到了夜深人靜,人員的進出才能做到隱蔽,不同擔心受到外界干擾,方便封鎖交通,連警署都知道的事,一處沒理由不知道。
如果一處想釣魚就更不會動手,他們會等到官邸舉行集會時突然襲擊,或者順藤摸瓜釣大魚,總之情況很危機,可還有補救機會。
左重分析完局勢,心中松了一口氣,辛虧自己今天來了一趟,官邸要真的是某個重要場所,被監視的時間越長,地下黨就越危險。
相機又不是什麽高科技,往來的人員一旦進入了這幫特務的視線范圍,必然會留下影像記錄,到時候再想離開金陵城就很困難了。
只是如此隱蔽的地方怎麽會被發現,是有叛徒,還是出了意外,總不能又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讓徐恩增再次靠運氣遇到地下黨吧。
左重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抬頭髮現已經到了丙處,便將車停在門口,剛準備問問警衛有沒有情況,一輛轎車就在黑暗中駛了過來。
他回頭看了看,發現是戴春峰的專車,這是去哪了,他們離開特務處時對方的車就不在了,這麽長的時間,莫非去憩廬見光頭了?
不對,光頭別的不說,睡覺倒是挺準時的,這會估計早就被達令召喚到被窩裡了,那便宜老師會去哪,誰又願意跟特務夜間相會。
今天晚上可真熱鬧,先是徐恩增,然後是戴春峰,金陵怕是要出事啊,這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這幫人就不能消停點嗎,娘希匹。
“慎終,到我書房來一趟。”
這時老戴搖下後排車窗,笑眯眯的丟下一句話,汽車便突突開進大院,隻留下了一陣尾氣,他這副做派讓左重一激靈,情況不對。
戴春峰此人平時不苟言笑,今天這麽突然一笑還真有點嚇人,用一句話形容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自己得小心應付了。
左重將車停在宿舍樓下,何逸君拎著坤包上去了,他則把手機和密碼本拿了出來,低頭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但是沒有立刻發出。
做完這些,他下車關門,施施然向著老戴家中走去,跟雞鵝巷時期一樣,對方在丙處的住所是一座單獨的小樓,原先是老師宿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戴春峰習慣晚上將文件帶回家處理,要是住在集體宿舍裡,一是太吵影響休息,二是不利於保存絕密文件。
因為按照規定密級文件的存取都有嚴格程序,平時應該存放在保密室,絕不能私自帶回家,所以要說違反紀律,他老戴就是頭一個。
可誰讓人家是處長呢。
有權,任性。
幾分鍾後,女傭領著左重再一次見到了戴春峰,對方一邊整理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一邊指了指角落裡的沙發,示意他先去坐下。
左重乖乖的坐到了沙發上,余光掃過那些紫色文件,心中猜測便宜老師叫他來的目的,是有新的任務,還是要商量什麽陰謀詭計。
他回憶了一下處裡和各地區站的情報,貌似沒有需要他這個情報科長親自出面的案件,都是些雞零狗碎的小事,下面的人就能辦。
看來是商量案件以外的事。
坑人?
徐恩增?陳局長?
除了這兩個人,他想不出戴春峰會針對誰,或者可以把陳局長也去掉,人家喊光頭三叔不是白喊的,老戴想取而代之還差點火候。
那就只能是徐恩增了。
左重坐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如果叫他來跟徐恩增有關,自己能不能利用這事做點文章,反正前面有便宜老師頂著,不怕別人懷疑。
他暗暗說了一句,對不起了徐處長,為了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只能犧牲你老人家了,要是不小心坑死了你,千萬記得冤有頭債有主。
“慎終,怎麽不開燈哪,咱們乾的事業不能公諸於眾,可生活中應該多一點光明嘛,不能被黑暗所同化和影響,那樣是要出大事地。”
那邊戴春峰收拾完文件,端了兩杯茶水走了過來,順便發表了一句心靈雞湯,有時候人越缺什麽就是強調什麽,比如現在的老戴。
左重連忙起身接過茶杯放在了茶幾上,看到便宜老師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順手打開一旁的落地燈解釋起來。
“啟稟老師,學生只是怕打擾到您整理文件,那些都是絕密,依著保密守則,我是不能閱讀的,就算是封面也不行,這才沒有開燈。”
“恩,謹慎點好。”
戴春峰聞言一愣,隨即臉上露出認同之色:“做我們這行一定要牢牢記住謹慎這兩個字,有時候被槍打死不了人,亂說話才會死人。”
嘶。
左重有些緊張,傻子也能聽出老戴這是話中有話,什麽叫亂說話才會死人,警告嗎,可自己從沒跟別人說過任何不符合身份的話。
他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平時很少跟其它科室的人打交道,也沒有湊在一起非議時政,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事跟自己無關。
左重想明白之後,探著身子試探道:“老師,是不是有人胡說了什麽,這事交給學生去辦,保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會有人發現。”
戴春峰微笑著擺擺手,低頭喝了一口熱茶,淡淡說道:“今天城裡出了一件交通意外,國民政府裡一個勤雜工被車撞死,真可惜啊。”
國民政府的勤雜工?
是嶽大武嗎?
左重恍然,應該是那個偷看廁所的王巴蛋,本想等事情的風頭過去再收拾此人,沒想到老戴聽到風聲後選擇直接動手,真特娘狠。
不過殺掉此人是為了什麽,滅口嗎,自己之前推測,國民政府中的神秘女人很可能是戴春峰的眼線,便宜老師這麽做也可以理解。
要是讓嶽大武在外面亂說, uukanshu 不僅會讓戴春峰臉上無光,還會造成情報眼線的暴露,從說出那件事開始,嶽大武的結局就注定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拍大腿道:“老師,是嶽大武吧,這家夥實在是死有余辜,竟敢造謠惑眾,汙蔑您跟一個女人有不正當關系。
我早就吩咐下去了,轉過年就派人把此人製裁掉,這事是學生的責任,不該拖那麽久,請老師給我一個機會,我去嶽大武的墳...”
“那不是造謠。”
“啊?”
戴春峰慢悠悠放下茶杯,看著一臉震驚的某人樂呵呵道:“老師我為了隔命孑然一身,找個把女人也是人之常情,慎終你能理解吧。”
“理解。”
左重赧然說出這兩個字,似是將一肚子的馬屁都收了回去,心裡卻很明白這是多疑的戴春峰再一次試探他,真當自己看不出來嗎。
對方絕對他有能力看出這件事裡有問題,又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說起個人私生活,就是想看他會不會說真話,從而判斷是否忠誠。
他語氣堅定道:“不過學生絕不相信老師您會因公廢私,更不相信您會因為私人的原因將嶽大武清除,這裡面有一定有其它的原因。”
“噢?”
戴春峰笑容更甚,歪頭看了他一眼:“那慎終你說說看,這個原因是什麽呢,猜錯了也沒關系,你剛剛能這麽說,老師心裡很開心。”
左重面色嚴肅回答:“老師接觸那個女人一定是為了工作,那麽原因就很好猜了,對方應該能幫我們找到敵人,她是一個情報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