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想著,這校尉會回答她,誰知道,見她動問,那校尉竟然真的停了下來,躬著身子,很是和氣地解釋了一句。
“回夫人,您手下這些門客,涉嫌謀逆之罪……”
“謀逆之罪……”
這四個字,恍若晴天霹靂,一下子劈到了腦門上。鄭夫人身子不由一晃,直接一屁股癱軟在地上。
黑冰台出面,而且是謀逆之罪!
她就算再是愚鈍,也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一時間,什麽太子皇后,什麽江山社稷,所有的僥幸全部拋得乾乾淨淨,有些忘形地想去拽那名校尉的下擺。
“怎麽會是謀逆,他們,他們……”
那名校尉不動聲色地微微後退半步,讓開了鄭夫人伸過來的手臂,然後,微微躬身,便轉身大步而去。
沒人去理會這個昔日高高在上的東海夫人。
鄭夫人目光呆滯地看著這些黑冰台的校尉,進進出出,把她那些最近招攬的人材,一個個動作粗暴地捆走,而不知所措。
“夫人,與其在這裡看著,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或許能幫朝廷找到一些這些逆賊的罪證也未可知……”
直到這個時候,鄭夫人才如夢初醒,一個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朝著公子高的書房匆匆忙忙的趕了過去。
看著驚慌失措,已經徹底亂了方寸的鄭夫人,那校尉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以黑冰台的手段和能力,若不是皇長孫暗中叮囑,要自己給這位東海夫人創造一些機會,哪裡能輪到她自己去搜尋證據?
“殿下真是……”
他走出四公子府邸之外,回頭看著府內亂成一團的景象,又情不自禁地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帶著人手,徑直大步離開。
殿下仁義!
已經仁至義盡,但能不能抓住機會,就要看這位鄭夫人自己的了。
……
“家主,您這次是真的嘛,要不要再齋戒幾日……”
就在四公子府上雞飛狗跳,亂成一團的時候,渭水樓上,身寬體胖的卓裴,沒有理會身邊嬌俏侍女的調侃,而是搖搖晃晃地從床榻上爬起來。
“不用了,本家主這次已經算好了,快給本家主更衣,時機已至!”
聽他說時機已至,身旁兩個小侍女就又忍不住吃發笑。
“家主,記得您上次,上上次,還有上上上次……好像也是這麽說的……”
這兩小侍女,雖然嘴上調笑著,但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慢,半跪在卓裴身前,伺候他穿著寬大的衣袍。
卓裴對於這兩個嬌俏丫頭的調侃渾不在意,一邊伸著胳膊,任由這兩位小侍女給自己整理衣衫,一邊樂呵呵地為自己分辯。
“你們懂些什麽,以前,自然是時機已至,但這一次,更是真的時機已至!”
說到這裡,就忍不住樂,連臉上的肥肉都不禁抖動了幾分。
“本家主算無遺策,在這麽多時機面前,自然得選擇一個最好的時機……”
說到這裡,他用力地蹬了蹬腳上的靴子。
起身往外就走。
“走吧,入宮!”
那倆嬌俏的小侍女,這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啊,家主,您這次玩真的啊……”
卓裴擺了擺手,淡淡的聲音傳來。
“且在這裡等候……”
走出房間,臉上已經是一片肅然。
“家主!”
早已經等候在門口的十幾名護衛轟然行禮,卓裴微微頷首,這些都是他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精銳,最為放心的心腹。
卓裴微微頷首。
“走吧,隨我入宮——”
這一日,他其實期待已久。本來,按照他與趙高的計劃,皇長孫返回鹹陽的當天,他就應該就勢入宮,獻上“精鋼鍛造法與鹽水淬火法詳解!”
為皇長孫殿下造勢。
然而,出於商人天生的敏感嗅覺,他下意識地又緩了一緩,想把這足以徹底改變大秦兵力現狀的東西,作為一種更具有象征意義的獻禮。
然後,他就像身邊的兩個小侍女說的似的。
齋戒了三日又三日,一直持續到今日。
結果就是,他終於等到了一個足以讓他怦然心動的消息。
長公子請立皇太孫!
……
卓裴並不知道,遠在數千裡之外的韓信,幾乎與他做出了同樣的判斷,此時,正有一隊人馬,從漁陽郡出發,沿著馳道朝著鹹陽日夜兼程。
時間,稍微往前撥幾日。
漁陽郡。
正目光平靜地臨水垂釣的韓信,微微抬頭,看向匆匆而來的蒯通。兩人也算是相識於微末之中,在這漁陽郡中,算是頗為相得的好友。
閑暇之余,一起喝茶品茗,又或者是手談一局,都是常有的事。
“蒯先生何故如此匆忙——莫不是那些人有了什麽異動……”
韓信放下魚竿,長身而起,衝著蒯通微微拱手為禮。
“將軍果然料事如神!”
蒯通走到跟前,拱手行禮。
“將軍,就在剛才,四公子府上送來的那些人,忽然勾結營中校尉,試圖煽動兵變,說是要響應長公子扶蘇,請陛下冊立長公子為太子——已經被我們的人全部拿下……”
韓信聞言,不由眉梢微挑,臉上露出一絲訝異。
“所以,他們煞費周章的就是為了這個?”
蒯通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將軍,幸虧我們早有準備,不然,若是真要是讓他們做成了,我們就真的麻煩了……”
韓信聞言,不由哂然一笑,有些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做成了,又能如何,些許賊人,吾翻掌可滅……”
蒯通搖了搖頭,神色認真。
“將軍這樣想,恐怕陛下未必會如此想——”
說到這裡,蒯通意味深長地道。
“將軍乃大秦靖邊侯,如今可是坐擁漁陽之地,北望三郡,手下又握著數十萬百戰精卒,為天下望。天下之人,無不知道將軍用兵如神,戰無不勝,若是陛下聽聞將軍麾下有人起兵響應長公子……”
說到這裡,蒯通語氣微微一頓。
“將軍以為,陛下會如何選擇……”
韓信聞言,不由駭然色變,汗濕夾背。
真到了那個時候,哪怕是皇長孫再相信他,恐怕也得忌憚三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