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蒲蘭馨去罩房看了看兒子李思源,陪他說了會兒話,並囑咐他早點休息。
回到東廂房後,她坐在窗邊的桌子前,一個人靜靜的發呆。
也不知道那小混蛋又跑到哪裡去了。
緊接著,蒲蘭馨突然驚醒,自己這是怎麽了,擔心那沒良心的幹嘛?
說不定此時此刻,人家正摟著哪個小娘子喝酒快活呢。
想到這,她搖了搖頭,將內心的紛亂思緒壓下,找來兒子的一件衣袍縫補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屋內的蒲蘭馨忽然察覺到屋外隱隱有人窺伺。
她慌忙將燭火滅掉,緊張的問道:“誰……誰在外邊?”
聽到蒲蘭馨緊張的問話聲,李公佐害怕蒲蘭馨誤會,尷尬的低聲回答道:“是我,嫂嫂。”
“我剛從外回來,看到你一個人坐在窗邊,就想來看看你,尋你說會兒話……。”
磕磕巴巴的說完,見到蒲蘭馨並沒有出聲。
李公佐昏沉的腦袋突然清醒,小叔子晚上找寡居的嫂嫂,這實在有違禮數。
意識到這一點,李公佐羞愧的輕聲說道:“您早點休息,我這就回去了。”
剛聽到自家小叔的聲音走窗外響起,蒲蘭馨將手中袍服攥緊,
有些羞惱的心想,小叔怎麽能說出這麽羞人的話來?真是個無賴子、小混球。
不過,知道在他心裡還想著自己,內心裡又有些喜悅。
正不知道怎麽回答,就聽見李公佐語氣羞愧的說要回房休息。
蒲蘭馨剛想開口挽留,卻不知道說什麽,壓下心裡的惱意,推開窗子揚起鳳眸看了看。
只見昏暗的院子裡已空無一人,蒲蘭馨咬了咬紅豔的唇瓣,嗔道:“無膽的小賊。”
說完,噗嗤一笑,合上窗欞,回去睡覺去了。
李公佐尷尬的跑回房間,拍了拍跳個不停的心臟,邊解衣服邊吐槽道:“尷尬死個人了,聽牆角竟然還被發現。我真是個棒槌。”
“聽牆角?郎君聽誰的牆角了。”
突然一道女聲在屋內響起,嚇了李公佐一大跳。
“難道有女鬼……”他的臉色一陣蒼白,隻感覺遍體生寒。
李公佐聲音發顫的呵問道:“是……是誰?”
“噗嗤,郎君怎麽了?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一道嬌媚的聲音從大床旁邊的耳房傳來。
李公佐這才分辨出,這道熟悉聲音原來是阿娘身邊的素雪。不對,是我的貼身丫鬟素雪才是。
“你嚇死我了,雪娘,你啥時候搬進我的房間裡?”
李公佐將脫下的外衣放在衣架上,隻穿著中衣在耳室門口抬眼一看。
只見以前只是堆放雜物的耳室,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張實木雕花小床放在裡面。
此時,耳室內的小床上,一位身姿妙曼的少女隻披著外衣,內裡穿著一件繡著鴛鴦的紅色肚兜,坐在床上。
看到李公佐渾身散發著酒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素雪有些害羞的緊了緊身上披著的外衣,說道:“今日裡沒啥事,我就尋思著早日搬進來,方便每日裡伺候你呀!”。
說著,她從床上起身,將一雙潔白如玉的小足放進繡鞋裡,
輕啟朱唇道:“小郎,你喝了這麽多酒水,可曾頭痛?我去給你做些醒酒湯吧。”
素雪剛走到李公佐身邊,就被他伸手一把抱住,素雪嚇了一跳,但還是任由他抱著。
李公佐將雙手拍了拍素雪嬌嫩如雪的後背,柔聲說道:“雪娘,不用麻煩,這麽晚了,你去休息吧。”
接著,不由分說就將素雪按到小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在那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轉身出了耳房。
其實,素雪今天晚上已經做好了“獻身”的準備,誰知左等右等二郎始終沒有回來。
她都快睡著了,這才等到李公佐回來,沒想到,他只是抱了抱自己就去睡了。
“難道是我不夠漂亮嗎?”耳邊聽著大床上李公佐的鼾聲,素雪就這樣患得患失起來。
翌日,
初春的太陽將陽光灑向整個小院。
西廂房裡,一道略顯驚慌的聲音響起。
“遭了遭了,今日怎麽起的這麽晚,又要被徐嬤嬤教規矩了。”
素雪苦著小臉,慌忙起身穿衣。
昨晚上一直在想些有的沒的,到了後半夜她才沉沉睡去,直到外間的吵鬧聲傳來,這才將她驚醒。
聽到貼身侍女素雪在碎碎念,李公佐將嘴裡的柳樹皮吐掉,漱了漱口,
笑著對整理床鋪的窈窕少女說道:“雪娘,沒事的。在我屋裡白天又沒什麽事,你可以多睡會兒。”
“那可不行,哪有主人家起床,婢女還在睡的道理。”素雪一邊收拾,一邊白了自家小郎君一眼。
李公佐笑了笑,將外衣穿上,素雪收拾完床鋪很自然的走過來,伺候他穿起外衣。
“我最近白日裡還要去舅舅的酒樓幫忙,白日間沒事你可以多補補覺。”
李公佐穿好外衣,將身前的麗人擁進懷裡,大手環抱住她那窈窕的腰身,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素雪將螓首埋進小郎君胸前,聞著他身上雄渾的男人味道,害羞的點點頭不敢說話。
李公佐捧起素雪的俏臉,在她那白嫩宛如梨腮盛雪的小臉上吻了吻,笑著出門離開。
正當素雪呆愣在當場,還在品味那一絲溫柔時,院子裡徐嬤嬤的聲音隱隱傳來,嚇得她壓下心中的悸動,裝作在收拾屋子。
在去往醉仙樓的路上,街邊的小販們已經開始出攤賣早食。
“炊餅,香甜的炊餅唻。”
“綠豆糕、桂花糕……”
“湯餅,新出鍋的湯餅,客官來一碗吧?”
李公佐帶著程大山一路走來,發現身後跟著的程大山,一邊咽著吐沫,一邊雙眼亂瞅。
感覺自己肚子也有點餓了,兩人來到一處售賣“饅頭”的店鋪前,
當然此“饅頭”和後世吃的饅頭不一樣,因為它有餡。
帶著餡的饅頭不就是包子麽?沒錯,在宋代饅頭就是指後世的包子。
從衣袍內搭裡摸出幾文錢遞過去,買了店家蒸好的“饅頭”,兩人邊走邊吃。
“這幾個饅頭夠吃嗎?”
“二郎,這幾個大饅頭夠吃了。”
直到來到醉仙樓門前,李公佐看到一些明顯是奴仆打扮的家丁,圍在醉仙樓前嚷嚷著什麽。
李公佐將嘴裡的食物咽下,有些疑惑醉仙樓還沒到營業的時候,怎麽這麽多人聚在門口。
看樣子也不像是來找事的。
不等他多想,醉仙樓東家陸宏才一眼看到自家外甥姍姍來遲。
“哎呦,我的好外甥,我的搖錢樹啊!你怎麽才來……”
陸宏才拉著李公佐的手,不由分說就將他往後院拉去。
“怎麽回事?今日裡怎麽這麽多人?”
“還不是你釀出的醉仙釀。”
在陸宏才的解釋下,李公佐這才知道,經過這幾天牙人們的宣傳,整個臨安府都在傳,醉仙樓新釀造一種沒人見過的新酒。
自從紹興十一年(1141年)宋金兩國達成紹興和議後,皇宋已經承平十幾年。
承平日久,武將們無用武之地,自然酷愛飲酒。
一聽說有一種誰都沒見過、沒嘗過的新酒,叫什麽勞什子醉仙釀。
沒嘗過的人總想買點嘗嘗,品嘗過的人覺得此酒濃烈夠勁,還想再嘗嘗。
於是,各種因素疊加起來,造成了今日一大早就有仆人來叫嚷要買酒。
陸宏才一邊將襻膊和圍搭往外甥身上穿,一邊興奮的說道:“賢外甥,你之前釀造的酒幾乎都賣光了,
再沒有新酒釀出來,我這醉仙樓非要被酒客們給拆了不可。”
李公佐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袍,對陸宏才說道:“淡定、淡定,我給你出個主意,讓你看看什麽叫饑餓營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