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黑熊等人仍然穿著粗布衣衫,蹲在牆角百無聊賴的曬著日頭,說著話。
阮小乙眼尖,抬眼看到李公佐等人從街的另一邊緩步走來,
連忙捅了捅楊黑熊的胳膊,朝李公佐來的方向努努嘴。
楊黑熊瞥眼看到李公佐帶著邊士寧等人走近,面上堆起笑容,對他說道:“二郎,咱們為啥非要在這知府衙門前匯合呢?”
說完,他又湊近低聲說道:“咱們不是要去滅了那些金沙幫余孽?”
李公佐拉著楊黑熊來到一旁,笑著解釋道:“楊郎君,咱們可不能吃獨食啊,有時候官府能辦些咱們辦不了的事。”
見楊黑熊疑惑地看著自己,李公佐知道這賽熊羆頭腦簡單,根本想不到這些彎彎繞繞,就不再費心的解釋。
只是示意他聽自己的就好。
接著,李公佐對其他人交代道:“大家先在這裡等著,我和黑熊哥哥、葛郎君一起去見宋都頭。”
說著,就帶著兩人往府衙裡走去。
這時,府衙大門口值守的衙役見有百姓進門,上前呵問道:“你們幾個幹嘛呢?今日不是放告的日子,有案子就去遞狀子。”
李公佐衝看門衙役抱著拳施禮道:“這位郎君誤會了,昨日趙府尹命我等來找宋武宋都頭的。”
“哦,不是遞狀子啊。那行進門往左拐……”
李公佐客氣的點頭答應,三人往宋武值班的公房走去。
楊黑熊和葛進畏畏縮縮的跟在後面,和身前昂首闊步的李公佐形成鮮明對比。
畢竟在當下,普通老百姓見到當官的都很畏懼,更不用說身上背著案子的潑皮二人組。
正當李公佐左瞧瞧右看看,對一路上遇見的推官、書吏們都笑臉問候,
這些人衙門中人最會察言觀色,見他氣質儒雅又帶著兩個隨從,以為是哪家的衙內。
幾位經過的推官和書吏琢磨不透他的身份,又見李公佐微笑著同自己打招呼,也都客氣的回應。
楊黑熊和葛進低著頭,瞥到李公佐同府衙裡的公人談笑風生,心中暗想看來李二郎在臨安知府很是吃得開啊。
三人走著走著,就見宋武一臉興奮的帶著幾個衙役迎面走來。
李公佐連忙打著招呼:“宋都頭,這是急匆匆去哪兒?”
宋武抬頭看見李公佐,心知這李二郎為了剿滅金沙幫余孽,還真是下功夫,如此急不可耐的來找自己。
但這人對自己還有用,金沙幫的財富還要靠此人的線索才能尋到。
宋武想到這,面上浮起微笑說道:“二郎來了,你先在一旁等會兒,我先去將左大光抓起來,咱們再去辦正事。”
宋武說完就急匆匆的帶人闖進左大光的公房,
李公佐示意楊黑熊兩人跟上,他也想去看看熱鬧。
沒想到這宋武還有兩把刷子,這麽快就尋到左通判勾結金沙幫的證據。
宋武昨晚拷問了錢彪一整夜,最終錢彪忍不住刑訊,終於吐口。
將近十幾年來,兩人勾結吳仁義和金沙幫做下的惡事全都說出來。
隨後宋武又在錢彪家裡找到幾人利益往來的帳本,這才一大早稟報趙子潚後,前來捉拿左大光。
而此時,李公佐站在公房外,聽見左大光屋子裡傳來憤怒的吼叫,
接著吼叫聲音戛然而止,最後就見宋武帶著披頭散發的左大光走出來。
身後幾個衙役扭著原臨安府通判左大光的胳膊,
李公佐隱約瞧見披散的長發下,左大光的兩頰紅腫一片,這明顯是被打了耳光。
左大光低著頭,任由胳膊被衙役扭的痛入心扉,也不敢抬頭看四周同僚們好奇、疑惑、震驚的眼神。
李公佐見宋武押著左大光去見趙子潚,感慨的說道:“沒想到,高高在上的通判老爺也有這麽一天。”
接下來,三人無處可去,就在宋武的公房門口等了一段時間,這才看到宋都頭回來。
不等臉色興奮異常的宋武先開口說話,李公佐忍不住問道:“宋都頭,這錢彪和左大光是不是完了,今後會如何判罰?”
宋武雖然雙眼布滿血絲,神情有些疲憊,但還是興奮的說道:“按照現在找到的人證、物證來看,判他倆一個斬監候都是輕的。”
接下來宋武顧不上身體的疲憊,召集壯班壯丁,還有之前歸屬錢彪負責的捕班衙役們,在府衙前集合。
在李公佐三人的帶領下,去緝拿金沙幫剩余各堂頭目。
在路上,經過李公佐的旁敲側擊,終於知道昨晚錢彪潛進大牢,想要毒殺吳仁義,卻被埋伏在一旁的趙知府抓個現行。
趙府尹巧使妙計, 不僅將吳仁義希望打破,還將知府衙門內鬼錢彪當場抓獲。
宋武高興地說著自己如何神勇,找到兩人的罪證。
他沒說的是,經此一事,臨安府恐怕要大洗牌了,那些左大光和錢彪的親信都要面臨清算。
而這次協助趙知府剿滅金沙幫,打掉其保護傘的宋武,可是如今趙知府跟前的紅人,重點提拔的對象。
想到這,宋武腳步不由得又輕快一些。
他對李公佐和楊黑熊、葛進三人說道:“如今金沙幫已是一盤散沙,三位兄弟一定助我剿滅金沙幫余孽,還臨安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李公佐和楊黑熊對視一眼,抱拳客氣的說道:“我等定助宋都頭一臂之力。”
……
而此時,
距離大內皇城不遠的保民坊內,
一處宅院正門前排起了長隊,許多身穿官府的官吏汗流浹背的拿著名帖,等候宅院主人的召見。
抬頭看去,只見正門的匾額上書寫著“湯府”兩個筆力雄渾大字。
這處宅院就是大宋尚書左仆射,政事堂宰執湯思退的府邸,而在這處宅院西邊一處幽靜的小院子裡。
“啪嗒……”一聲,
一個茶盞被人狠狠摔碎在光亮整潔的石板上,這上好的瓷器被摔得粉身碎骨。
摔碎的茶盞旁,一位身穿錦服二十余歲的青年,呼呼的喘著粗氣。
此人的身材消瘦,尤其是面上兩頰凹陷,顯得此人有些虛弱無力。
他背著手憤怒的問著面前跪著的年輕人道:“你是說吳仁義被臨安府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