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征到了通道,鴛鴦與平兒竟跟了上去。
王子勝本就惱羞成怒,見狀喝道:“賤婢,跟著哪裡去?”
“吃過酒後,請走正門,我在街上等你。”李征霍然轉身,指著王子勝道,“要麽自後門滾,要麽在正門死,等你。”
再瞧著王夫人,李征道:“叫他吃好喝好,或可叫王子騰點起兵馬,我倒要看一看,北都留守司留守有多少手段。”
王夫人直覺丟了人,竟氣得渾身直顫抖,好半天才回過氣,找賈母哭訴:“老太太,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郡王有尚方天子劍,有王命旗牌,殺不殺得你?”賈母橫下一條決心,今日總不能既開罪於李征,又使得四王八公及王家不痛快,當時吩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休要多埋怨,都熱鬧起來罷。”
但沒有再搭理王夫人。
牛繼宗王子勝臉上見笑,一時也熱鬧了起來。
可眾人哪裡能知道,賈母早打定了主意,片刻散了,要帶著寧榮二府人等去那別院外跪著。
有人不信李征殺李淨而不得,便殺了福王爪牙的話。
賈母信。
這種事,李征絕不會拿來玩笑。
不多時,四王八公其他家,並金陵皇商薛家都派人來了。
牛繼宗面色陰沉提起方才之事,繕國公後人石光珠驚得跳起來叫了一聲。
他家和福王府交情極深,今日西安門外兩條命,李淨回府後氣急敗壞揚言非要報復,卻連忙給自己增加一倍扈從,這些事他來之前就知道。
今夜來祝賀賈政高升,本也打著套話靠近的心思,可他哪裡想到,這裡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諸位,此事是真!”石光珠見眾人都看他,連忙警告道,“我也不知細節,只知道太上皇對此絲毫不以為忤,皇帝連問都沒有問,這敦煌郡王,他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不懼你是誰的殺星。”
喘口氣石光珠又說:“我聽人說,太上皇派人去打探過,此人馬鑾鈴下系人頭不知幾十幾百,這是個說殺人真殺人的。”
王子勝不由摸著脖子訕笑道:“總不至於敢在榮府門外殺人?”
“我聽說,敦煌郡王賜明鏡數面,人家非但不佔榮府便宜,算上今日為存周世兄討得來禦筆,榮寧二府反而欠著人家的!”石光珠慌忙拱手,“諸位,他是真會攔路殺人!”
如此氣氛,夜宴豈能熱鬧?
才不到人定時分,四王八公及派來的都悄悄從正門走了,王子勝不敢出去,又不想丟面子,好歹被王熙鳳勸著,走了後門灰溜溜走了。
眾人散去,榮慶堂外杯盤整潔,仿佛無人來過。
賈母悲聲哭道:“這是何苦!”
本想都照顧的妥當,哪想到兩邊都得罪了。
至少都推開了與榮寧二府的距離。
一時間賈母隻好帶三代男女急忙奔別院而來,才走到半路,鴛鴦擋住了去路。
不理賈赦埋怨,更不理王夫人指桑罵槐,鴛鴦隻與賈母與賈政通報:“大王心情並不差,老太太,二老爺,快都回去吧,真要在門外站著,天不亮大王要離開。”
她也話裡有話道:“大太太,二太太,大老爺,珍大爺,真以為大王沒有去處?”
賈母隻好領著兒孫,一路抹著淚又回去了。
鴛鴦回到別院,李征依舊看書。
她小心問道:“大王,如何處置?”
李征放下書想了片刻才道:“要什麽處置?”
不在意?
“自從接了四王八公及王家薛家拜帖,榮寧二府便將自己擺在了砧板上。皇帝賜墨寶難道是為了讓榮府在這些人面前證明‘右僉都禦史振興家門’的?”李征道,“私下裡往來皇帝尚且惱恨,今夜四王八公四大家族好生威風,這豈不是挑釁皇帝威嚴?尤其這時候,只怕皇帝要殺人。”
所以,他有什麽必要在意?
鴛鴦想了很久,隻覺這是無解的牢籠,又想起這裡是她從小生活之處,當時險些哭暈過去。
李征自然置之不理。
今夜之事皇帝必然動怒。
但要化解這點危機,也不過舉手之勞。
“要哭回去。”李征斥責。
鴛鴦哪裡敢埋怨,更不敢真的離開別院,聽著正屋裡按時睡著了,她翻來覆去確定,李征必有高招解除危機。
人家的眼光,自今日此事看來,不要說寧榮二府老少爺們,老太太怕也是差得遠。
“能看穿,又豈能無法可解?只是榮府何來面目再求他!”鴛鴦想著便又哭。
後半夜,平兒悄悄過來,鑽進被窩裡說悄悄話。
她說自己的猜測道:“我看大王本就帶著火氣去的,中院的錦衣衛校尉們,二老爺可請過?按說也該請,畢竟是大王身邊的侍衛。另外,我瞧著今晚上四王八公四大家族赫赫揚揚的,這恐怕是作死,我都能看得出,大王豈能看不出?”
鴛鴦才說方才一番話,平兒拍手說道:“那就是,大王既有法子,那要看他們怎麽做。你我可不敢求情,不然打出去,你當我們能活?黑鍋給我們背著,憑什麽?”
鴛鴦錯愕地拿眼睛看著她,平兒理直氣壯道:“縱使是奴婢,我是被送來送去的,如今又打發到了這院子,才過了兩天人的日子,憑什麽背黑鍋時讓我去?”
鴛鴦惱道:“王家也在!”
“不好麽?”平兒冷笑不已。
次日,等幾個女孩子起床,李征又早早起來,習文練武,他不是裝樣子。
沒有這十年如一日的自律,他哪裡有目前這麽點本事?
鴛鴦不敢求情,平兒冷眼旁觀,到底於心不忍。
於是找個空子,平兒去花園裡,提著茶水叫道:“大王,今兒天熱,少出些精力。”
李征收劍過去在石頭上坐下,偏著頭看著平兒半晌,好笑道:“倒是個精心養出來的。”
平兒慌忙道:“奴婢不論在王家,在賈家,也都只是個奴婢罷了,哪裡有挑揀的余地。如今也不過是念著往日有十分恩情,因此多了些不忍而已。”
“那你是給自己留了個善緣。”李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