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廣而言,他很懂得權利的基本運作方式的。
在韋氏一族當中,諸如吏部尚書韋世康、營州總管韋衝,平桑郡公韋諶等老一輩人物。
他們皆是由楊堅提拔起來的。
楊廣與他們,根本就是處於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他才會對韋氏一族中,諸多二代子弟格外親睞有加,借此來培育屬於自己的班底。
現今他手下的班底已然不比楊勇遜色多少。
即便在王府建制上的差距難以改變,他也會以幕僚文人的方式來招納各路人才,進一步擴充自己的隊伍。
“殿下,無需如此,臣甘願為殿下肝腦塗地。”
韋匡伯言語誠懇,已經在心裡做好了計劃。
楊廣還是有些擔心,他怕韋氏一族跟錯了目標。
“辟邪,你可一定得給言明清楚。”
“殿下,臣知道該如何。”
楊廣的擔心,不是怕韋氏見死不救康家,而是怕他們站錯了地方、用錯了力,達不到打擊楊勇的效果。
在他認為,韋氏應該以楊勇的立場去對付楊堅,而不是以世家的立場去對抗楊堅。
這兩種方式的結果天差地別,走對了就是一步好棋。
“殿下,那其他世家啦?”
段達早已坐麻了屁股,逮著機會就開口,才不管對不對。
楊廣好笑了一聲,沒有理會段達,可把他憋屈壞了。
“殿下,你這一笑,難道是臣說錯了?”
面對段達的不依不饒,許善心站了出來:“襄垣縣公,此事宜非戰場上的拚殺可比,多了反而會攻敵不成,自損己身。”
段達巴溜個腦袋,文官的事,他啥也不懂,隻知衝鋒陷陣,斬將殺敵。
他今日能來此,無非是因楊廣走得匆忙,才將他帶上防身。
“聆琮,你著實應當多多讀書才對。”
段達微微一笑,自我解嘲地說道:“殿下,你不曾所聞兵書亦是書?”
他這話說完,就被楊廣瞪住,嚇得他不敢再多言。
見商談已定,楊廣歸於上座,端起酒杯:“來諸位,我們共飲此杯。”
杯酒下肚,楊廣看了眼香鍾,時間已到了戌時末,談了近兩個時辰。
“諸位,時辰也不早了,本王就不留諸位了。”
眾人聞言,同聲致禮,方才逐漸起身欲是離去。
突的,殿外響起一下敲門聲,侍從於外道:“殿下,伊川縣侯韋承於蘭亭軒內作詞一首,特來呈上。”
楊廣心頭一震,這才想起韋承此人。
原來早在回京的路上,他便已派人暗中打探了韋承的所有信息。
信息中的韋承,因受了祖父韋孝寬的萌陰,繼而被周宣帝封為縣侯。
從小隻知玩樂,成了杜陵地界上有名的紈絝子弟。
所幸先有跳河救人的義舉,緊接著又出康源一事,這才徹底改變了他原本的名聲。
今聞韋承有詩作,他也是來了興趣。
楊廣眼見眾人起身,又揮手示意他們坐下:“諸位且慢,還請同本王一道品鑒賞悅伊川縣侯的大作。”
楊廣不僅愛惜人才,本人的文采亦是非凡。
他的詩作用詞精準、情感細膩,在格律、對仗等方面具有南朝詩歌的特點。
此外,他的詩歌風格多變,既有蕭瑟的沙場,也有多情的江水。
加上他尊貴的身世,也算是在當今的文壇上獨樹一幟。
“呈上來。”
楊廣的聲音穿過十幾米的殿堂,猶如天音般透出殿門。
殿門被輕輕推開,侍從壓低著頭顱,邁著小碎步直向楊廣案前,呈放在上。
緩將書帛攤開,楊廣的瞳孔乍然放大,緊盯著一字一句,就像獨孤伽羅一樣,充滿了震撼。
他抑製住心間的躁動,輕聲將韋承的詞作念出。
簡短的四十六個字,讓殿內陷入一片寂靜,下座的五人聽得出神,盡皆沉溺其中。
楊廣念畢,仍要再回看一遍,方才肯罷休。
“此實乃是天作,本王著實未曾想到,這伊川縣侯竟具如此才學。”
相較於楊廣,韋匡伯才是最為吃驚,他實在想不到自家族弟韋承竟還有這般能耐。
細究過往,他全然找不出絲毫蛛絲馬跡。
然時至此刻,他亦欣喜,畢竟誰不期望自家能更好呢,尤其是他這種具有深厚家族榮譽情節的人。
“辟邪啊!你這族弟韋承才學出眾,本王怎就從未聽你提及過?莫不是有意藏私吧?”
如今,楊廣想的不再僅是與韋承相見,更為傾心的是要將韋承納入麾下。
楊廣的心思,韋匡伯聽得清楚,坦言道:“殿下,我這族弟必定是為了仕途,不然哪會有這閑情逸致去學文章。”
韋匡伯也不去誇韋承,只是將楊廣與韋承的共同目標道了個明白。
只要點明了關鍵之處,所有的問題便都會迎刃而解。
不出他所料。
楊廣神色喜悅,不論是韋承背後的勢力,還是其自身的才氣,他所需要的無非只是合理一個契機。
“辟邪,你是說伊川縣侯想要為官?”
“正是如此。”韋匡伯點頭應道。
他竭力撮合,意欲將韋承引薦至楊廣麾下,實難忍自家族弟去擔任一個從九品的正字。
韋匡伯深知楊廣的野心與實力,在當下的局勢中。
他認為楊廣有機可乘,此乃投資的大好時機,於韋承亦更為有利。
兩人的對話,另四人聽了個大概。
柳顧言就像楊廣肚子裡的蛔蟲。
“這伊川縣侯韋承有為人,有才華,又是辟邪老弟的族弟,我想殿下應該將他招攬過來,不僅得了一個人才,還利於韋氏一族的支持。”
他的話很合楊廣的心意,便向韋匡伯囑托道:“辟邪,那就勞煩你替本王做個橋梁,讓本王和伊川縣侯見個面。”
韋匡伯當即保證道:“此事包在臣的身上。”
外郭城離著杜陵不是太近,韋諶已派出了家丁趕到。
任務就是將韋承接回去,生怕他喝醉了酒,忘記了回家的路。
韋承現在很清醒,自騎著北地的馬,一路狂奔,甩的身後的家丁緊張起來。
韋府內,韋諶坐在前廳,手裡拿著古籍,細致拜讀。
一聲響,他側眼望去,韋承不知何時走到了院中,看上去毫無醉意,讓他有些驚訝。
這不是在蘭亭軒品酒論作嗎?
難道是沒喝酒,隻論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