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眾人趕到大興城外時,官鼓的聲音也隨之停止。
韋承望著城門一陣,回過頭來,他才注意到周圍行進的官員們全都停住了車駕,分成了兩部份,各處左右。
靠左的部分重新有序的排回了長隊,他們催著寺從駕車繞過外郭城城門,朝旁邊的大道上駛去,靠右的部份則是指著寺從駕著牛車徑直向外郭城內。
韋承看到這種操作,直接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他也不敢擅自做主,連忙趕著車駕緊跟在韋諶與柳德的後面。
韋諶趁時扭頭看見韋承跟了上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承兒,現在要走官道了,你千萬不要隨意離開隊伍,不然就會觸犯禮儀之罪。”
韋承起手,指向直進外郭城的那部分官員,不解道:“那他們幹嘛不走官道?”
柳德聽著韋承的疑惑,不等韋諶說話,搶著給他解釋道:“子全,你不必去管那些人,大朝會並不強製所有官員都要參加,他們那些低品級的官員只是為了聚個會。”
有了兩人的提醒,韋承明白了大概。
所謂官道,就是專門為官吏準備的道路,平民百姓若是擅自涉足,少不了要遭受一頓刑罰。
其實,也並非規定必須要走官道,只是由於外郭城的人流量一直很大,尤其是在朔望日舉行大朝會時,凡是聽到官鼓之聲而不開門者,都有罪責。
兩條街道上的店鋪開門營業,就少不了從別處趕來賣菜求生的老翁。
更有些低品級的官員,他們起得早,來得也早,卻不是為了進宮參加朝會,而是等在外郭城吹牛。
在這樣的情況下,造成了不少的擁擠,所以每逢大朝會時,官員們為了避免遲到,都不會選擇從外郭城過。
只有在小朝會時,五品大官們才會經由外郭城前往皇城,到底也是為了再買點東西,好填飽趕時間的肚子。
韋承放眼望向這條長路,只見自己眼前的這條官道,徑直通向皇城的承天門,再往裡去便是大興宮。
此時,車駕隊伍排列得整齊有序,誰也不敢插隊,更沒有高官在前、低官在後的規矩。
韋承坐在車上無所事事,便四下輕顧,數起了前來參加朝會的官員,他數下人數也不多,共才五十六人。
官道很平坦,牛車走得快了很多,沒用多久的時間,就望見了皇城的輪廓。
韋承這是第三次入宮了,前兩次,他是那種憧憬的心態,到了今時,乍想到要在朝會上面對無數雙眼睛,他的心裡就不由緊張起來。
他只是個平常人,說來特別的地方,無非就是比旁人參曉了歷史的進程,再仗著身後的大家族,有了穩定的安全感,至於其它的東西,他還有很多沒有學會。
承天門到了。
所有的牛車全都停了下來,因為皇城內只有三個人可以乘駕。
韋承隨著眾人走下車駕,站在韋諶身旁,留待駕車的侍從驅走牛車,官道上的視野瞬間開闊了許多。
韋承盯著承天門,這門建成於開皇二年,光是門前兩邊就執守得有五十人的宿衛,從門下進去就可以直達大興宮,在裡面的兩道旁更有上百多宿衛執守。
韋承正處於發呆的狀態,柳德也去尋到了他的好友,幾人圍著暢談起了所見的趣事,好不快樂,全然忘記了還有件正事沒說。
韋諶瞥了眼韋承,見他似在想事,沒去驚擾他,轉頭四下隨處張望,仿佛在人群中尋覓著什麽人。
終於。
韋諶的目光聚焦在了一處地方,他看到了要找的人,當即二話不說,抓起韋承的手臂就朝著目標走去。
韋承撲騰一下沒反應過來,等到走近,他才弄明白韋諶到底是因何事如此。
韋諶是在那裡看到了韋圓成三兄弟,在他們身旁還站著一位神態威嚴的老者。
韋承前行路上,總覺得這位老者看上去格外熟悉。
他皺著眉頭細細思索了一番,緊接著猛然憶起,原來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大伯韋世康。
沒過多久,父子倆便來到了韋世康的身前。
韋承清楚地記得,韋世康比韋諶年長八歲,但整體看上去卻比韋諶顯老了許多。
他很清楚韋世康一直都在地方為官,直至開皇十三年,才由信州總管調任回京,擔任吏部尚書一職。
並且,從歷史上看,若無意外,再過三個月,他又將被調任為天下四大總管之一的荊州總管。
盡管韋世康長年擔任總管,掌管軍事,但他的才能並非以軍事見長,更多的是治理地方的一把好手。
在他的治理下,地方有仁政惠風, 官吏百姓都願意服從他,鮮少會有變故發生,賦稅的繳納也是連年最多。
韋諶看著這位堂兄韋世康,臉上露出了真摯的笑容,雙手交叉作揖道:“奉忠見過大兄,大兄近來身體可還安好啊?”
韋世康聞言,換上了一副溫和的面容,笑著應道:“為兄自從回京城任職以來,身子骨確實比以前硬朗了不少,現在也能吃得更多了。”
“那就好啊!”韋諶感慨地說道,隨後又伸手拉了一下韋承。
韋承立刻心領神會,隨即朝著韋世康深深躬身施禮道:“侄兒見過大伯,願大伯身安體健。”
韋世康輕輕撫著自己的白須,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子全!這一下子要成了皇親國戚了,感覺怎麽樣啊?”
韋承尷尬的笑了,道:“大伯,您老這是在打趣晚輩啊!陛下都還沒確定的事,未必就是可靠的,說不定只是大家誤傳而已。”
韋世康對韋承所言甚是滿意,點頭道:“你小子說得不錯,陛下沒有定下的事,我們做臣子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否則是要吃大虧的。”
待到兩位長輩結束交談,韋圓成、韋圓照與韋匡伯,他們三兄弟連忙對著韋諶恭敬行禮。
“你們三個怎麽來得這麽早?”
韋諶先前來時就很納悶,怎麽沒看見韋圓成他們三兄弟,敢情都不知他們早到多久了。
韋圓成歉意道:“世父,侄兒們不知道你也要來朝會。”
韋諶擺了擺手,道:“這也不怪你們,陛下的安排,我們做臣子的不知道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