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倒退幾十年,在蘭芳共和國治下的婆羅洲,根本就沒有土匪山匪這類人的生存空間。
但自從四十年前,劉家人背棄了蘭芳一直堅持的元首禪讓製,將元首之位禪讓給自己的兒子開始,蘭芳的政治制度就逐漸開始崩潰。
隨之而來的,就是對婆羅洲的控制力逐步下降,各種土匪山匪也就陸續出現了。
在羅忠信看來,如今早已日薄西山的蘭芳國,即便沒有荷蘭人出手,只要對地方部落的彈壓繼續軟弱下去,被人架空乃至推翻,也是遲早的事。
但蘭芳共和國,畢竟是他的高祖父篳路藍縷創下的基業,也是他們羅家人最大的驕傲。
無論是在歐洲接受過西方先進教育的羅忠信,還是來自後世的羅忠信都很清楚:
這個比美國正式建國還要早,並且還是由漢人創立且進行管制的共和製國家,或許才是他實現自身價值的最好平台。
別的不提,就說現在的羅忠信,讓他現在回到家中,梳著辮子,對著那些滿漢官吏磕頭下跪。
看著那些“紅帶子”、“黃帶子”拿漢人根本不當人的惡行,他能忍得了嗎?
根本忍不了一點好嗎!
其實在融合的記憶中,早在這個時代的羅忠信從歐洲返回家鄉的時候,就已經露出了一些這方面的苗頭。
大概家裡的親人們,也是看出了點什麽,才會在他提出來蘭芳的時候,沒有堅決地挽留。
那羅忠信有沒有考慮過回國開展反清大業呢?
事實上是有的。
不過經過冷靜的思考,他已經知道,現如今的大清國,根本不適合他,哪怕有著系統的幫助。
有著系統獎勵的先進武器,他現在回去拉起隊伍造反,且不說有多少人會跟隨他。
就算有,當他將自己暴露在整個大清朝跟全世界的帝國主義列強侵略者的注視之下,又能堅持多久?
他現在可是連穩定的子彈供應都沒有,遑論其它的武器生產線了。
難道有著一堆先進武器的軍隊,就能跟全世界為敵?
那德國的小胡子當初也是那麽想滴!
除此之外,論後勤供應、國民支持、工業實力、科研水平,羅忠信有什麽?
現在的他什麽都沒有,連當初的小胡子都不如,連小胡子都拖著整個德國下了地獄,他羅忠信憑什麽?
更不要說,如今民智未開的大清國,還沒有經歷先進思潮的洗禮,沒有經過革命志士鮮血的澆灌,沒有被列強輪番侵略欺辱的切膚刻骨之痛,根本就沒有革命的土壤。
畢竟,羅忠信又不想當皇帝,難道一個帶著系統的穿越者,要在大清當軍閥嗎?
最起碼,在現如今這個時間點上,羅忠信不覺得自己會比那些注定名留青史的偉人們做得更好。
所以,此刻身處抵抗軍營地之中的羅忠信,已經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確立了自己的志向:
他要偷偷地發育!
先對付荷蘭這位即將沒落的“海上馬車夫”,重建蘭芳共和國,等自己實力足夠了,再努力支持國內的革命事業。
讓蘭芳成為海外華人的靠山和大本營,在國際上為華人發聲。
最重要的是,前世歷史上的有些事,他絕不允許再發生!
說回現實問題,當初的羅忠信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雖然因為年輕有些熱血上頭,但也不是毫無準備。
不但從家裡帶了些金銀,甚至還通過關系買了一批燧發槍,這也是他能組織起這支抵抗軍的本錢和底氣。
可惜的是,前身的羅忠信還是吃了年輕的虧。
等他到達婆羅洲才發現,這邊的情勢惡化速度之快,早已超出了他的料想。
與他出發前得到的消息不同,或許是嫌棄當地土著組成的仆從軍進度太慢,荷蘭人已經親自下場。
一支人數約為500人的殖民軍,已經直接登陸,而這支部隊,無論人數還是裝備,都形成了對本地抵抗勢力的碾壓。
不僅如此,羅忠信他們這支新生的抵抗軍,還要面臨數千仆從軍和蘭芳內部投降派勢力的巨大壓力。
前不久那一次,導致他們損兵折將,幾乎陷入絕境的出賣。
就是蘭芳本地投降派安插在他們隊伍中的叛徒所導致。
前身的羅忠信不知道的是,
自從荷蘭人的勢力在爪哇島站穩腳跟之後,那位身處巴達維亞城的荷蘭殖民地總督,就已經將注意力轉向了蘭芳控制下的婆羅洲。
隨著荷蘭人勢力的不斷滲透,蘭芳在婆羅洲上的影響力早就大不如前。
那些婆羅洲的土著部落頭領,有不少人早就投靠了荷蘭人,並且出於對蘭芳華人財富的覬覦,直接拿起荷蘭人提供的武器化身仆從軍。
更有甚者,在蘭芳的內部,一部分華人出身的投降派,為了保護自己家族的富貴,也在私下跟荷蘭人搭上了線。
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下,前身的羅忠信,一腔的熱血和抱負還未來得及施展,就遭遇到接連的打擊,最終不幸殞命。
而後在冥冥天意的操縱下,才有了如今的新生的羅忠信。
然而逝者已矣。
現在需要面對如此艱險的生存環境,帶著手下兄弟們求生存、求發展、生死之間搏富貴的,還是如今的羅忠信。
還好,來自後世的他,有對歷史發展的“預知”和其它知識武裝頭腦,有系統掛爹提供的獎勵野蠻體魄。
這樣的他,盡管仍然無法逆轉歷史的洪流,但確實有機會做一隻特別強壯的“螳螂”,奮不顧身地嘗試偏轉一點點歷史車輪的方向,帶領著一些人去迎接嶄新的未來。
經過一夜的休整,終於睡了一宿安穩覺的眾人,畢竟是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輕小夥子,基本都恢復了精神。
早在昨天晚上,羅忠信就已經向包括溫仲義、陳季禮在內的部隊中高層說明。
他早先曾經通過自己在歐洲的關系,采購了一批新武器,只是因為路途遙遠,前不久才剛剛到貨。
出於安全的考慮,送貨方按照他的要求, 將這批貨存放在了這個營地不遠處的一個山洞之中。
這當中當然有許多難以解釋的地方,但羅忠信沒打算詳細跟眾人解釋。
到了如今這個份上,與其追究這批武器的來源,還是先將隊伍全面武裝起來更加重要。
也幸好所有人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沒有向他追問,省了他不少的麻煩。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
幾十個大木箱,被李滿福和陳季禮帶著人,堆放在了營地中間的一塊平地上。
“弟兄們!”
一百五十人的隊伍整齊地列隊在前,羅忠信站在裝備箱的前面,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開始了他的演講。
“因為叛徒的出賣,我們前不久打了一場敗仗,損失了不少兄弟,火槍那些武器也在這一路丟失了大半,事實證明,按照以前的那種樣子打下去,是不行的。”
原本還略有些熱鬧的人群,從羅忠信開口後就開始變得沉默。
成功擺脫追兵的短暫快樂,很快就被失去戰友,甚至親人的痛苦所取代。
“我要說的是,那些犧牲的兄弟不會白死!
他們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我們的新生。
大家參加抵抗軍的原因,都是為了祖宗的基業不被荷蘭人佔據。
為了家中的親人不受荷蘭鬼子和那些部落頭人的欺壓。
為了所有婆羅洲上的漢人,不會再經歷一百多年前,我的高祖父創立蘭芳之前那樣朝不保夕,隨時被人欺負的日子。
我們還會繼續戰鬥下去!”
羅忠信的語調愈發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