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秦旗被扯下撕碎,赤色的鳳鳥旗在空中翱翔招展。
“秦皇帝暴虐,我父被征去北方修長城,去了就沒回來,我兩個兄弟也死在了服徭役的路上,我與暴秦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加入義軍,和秦人死戰!”
“秦法殘酷,動輒連坐,非人能夠忍受。我老老實實種田耕地,就因為我父犯了罪,官府就將我和母親一起收監為奴,呸。我和母親有何罪過?為何要以連坐罰我!我要跟著義軍,反了暴秦!”
“我聽說咱們的領頭人是昔日楚國的項燕將軍!”
“真的假的?項燕將軍當年不是被秦人殺了嗎,好像那個秦將叫做王翦來著。”
“管他是真是假,只要反秦,吾等就支持。走,投靠義軍去,吾等要反秦複楚!”
各種高呼、咆哮不斷在城中的響起。
無數青壯男子向起義軍設在城中的招兵處走去,他們在彼處進行登記後,就搖身一變,成為反抗秦人的楚軍戰士。
秦國統治楚地十余年,酷法嚴刑,動輒連坐,殘暴遠勝昔日的楚國律法,讓自由慣了的楚人難以適應。
同時皇帝各種連綿不絕的徭役攤派,使人苦不堪言。
十余年的怨怒,早已在楚人的胸中積聚。
如今有人帶頭,還打下了一個縣城,讓早就對秦廷不滿的楚人熱血沸騰,紛紛加入進來。
不僅是縣城中的居民,起義軍在控制縣城後又分派人手攻略附近鄉裡。
周圍鄉邑的楚人青年紛紛得到解放,背上行囊便往縣城來投靠義軍。
城牆內外,盡是人頭攢動,形勢一片大好。
吳廣和陳勝站在牆垣上,眺望下方場面。
陳勝低語著:“阿廣,我剛才算了下。城中各豪強、宗族能供軍卒四百人,吾等解放的刑徒、隸臣約有一千二百人。而這兩日征兵,已經招到千人,數量還在不斷增加,加上咱們原本的人手,我估計最後能得兵五千多人的樣子。五千人啊!阿廣,這還只是一個縣,你說咱們一直打下去,最後能有多少大軍啊,伐滅暴秦的大事定然能成!”
陳勝在興奮下甚至用上了親昵的稱呼。
大澤鄉起兵九百人,幾天之內就擴軍到五千,形勢蒸蒸日上,陳勝當然很高興了。
且除了大量的兵員外,蘄縣城的府庫堆積了大量糧食和兵器甲胄,使起義軍足衣足食,暫時不用擔心後勤問題。
“六國之人苦秦久矣,只需吾等再打幾場勝仗,六國故地定然群起響應,到時候秦廷對付的就不是咱們了,而是整個天下人,長此下去,秦廷必定覆滅。”
吳廣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只是我聽過一句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秦人畢竟統治天下這麽多年,秦軍的厲害不可小覷,咱們日後還要多加謹慎才是。”
吳廣是在提前給陳勝警醒。
他最怕陳勝被眼前的勝利衝昏頭腦,真以為秦軍就是一群軟柿子。
陳勝點頭:“說的也是,咱們能輕易奪取蘄縣,還是靠了些手段的。日後與秦軍交戰,得多加注意。”
陳勝的態度,讓吳廣松了一口氣。
至少這位首義者還沒有喪失理智,未被眼前的勝利衝昏頭腦。
兩人又說了幾句,便往城下走去。
起義軍這兩日奪取蘄縣,招兵買馬,各種事務還是比較多的。
不過相比於其他事項,一件重要事情首先擺在了兩人的面前。
“吾等已奉軍令,將這兩日在城中尋事的人抓了起來。除了一些本地無賴外,我軍有二十三人搶掠財物,六人在此過程中殺傷他人。另有三人奸辱婦女,還請將軍處置。”
張嬰前來稟報,這是吳廣給他的命令,讓他這兩日率人維持城中治安,只要敢犯事的人一律抓起來。
陳勝、吳廣兩人都皺起了眉頭。
之前他們已宣告手下士卒,不能做這些敗壞軍紀的事情,一切賞賜都從縣中府庫分發。
可人一多,總會出現一些不守規矩的家夥。
特別是那些陽城、陽夏出身的戍卒。
他們仗著是將軍、都尉的同鄉,是起義軍的元從,覺得自己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幫陳勝、吳廣造反。
搶點財物,奸辱點女子怎麽了,不應該嗎?
陳勝臉色冰冷。
一旦有人觸犯軍紀而不遭受懲罰,那日後所有人都有樣學樣,誰還會服他們?
見到陳勝臉色不好看,幾位義軍中層忙開口求情。
“將軍,都是咱們的同鄉,就算了吧。”
王畔開口請求,因為那些被抓的人裡就有他曾經的友人。
鄧說也道:“是呀將軍,要不警告一番,讓他們日後不要犯就是了。”
陳勝不理他們,轉向吳廣:“都尉,你覺得該如何辦?”
吳廣略一沉吟,說道:“軍紀已是提前言明,違反者不可輕易放過,否則必生禍患。奸辱婦女、殺人者死。隻搶掠財物而未殺人者,當眾處以笞刑,以儆效尤。”
“呵呵,都尉你太過心軟了。”
陳勝冷聲道:“還是全斬了吧,否則日後誰都當軍紀是兒戲了。吾等是軍隊,必須要令行禁止,否則安能成就大事!”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發白。
不過陳勝軍令既下,吳廣也不好多言,與眾人一起拱手應命。
半個時辰後,二十多個血淋淋的人頭便掛在城門處,使起義軍眾人全都噤若寒蟬。
一時間無人再敢犯禁,這顯著的效果讓陳勝頗為自得。
與此同時,大量的豪傑、義士從各鄉前來蘄縣投奔起義軍。
其中有名為葛嬰者最為引人注意。
“這葛嬰是符離人,在符離犯了法就跑到蘄縣來,勾連蘄縣的盜賊,在鄉裡橫行無忌,殺了秦人三個亭長,就連鄉中遊徼也拿他沒辦法。那蔡基縣尉視葛嬰為心腹大患,如此來看確是個壯士啊。”
陳勝從蔡基處聽聞葛嬰的事跡,有些欣賞,便讓人將葛嬰請進來。
吳廣此時同坐堂中,只見來人是個身高近八尺的雄壯漢子,長得虎背熊腰,滿臉的絡腮胡,初見就給人一種威猛壯漢的形象。
而這葛嬰也確實性格豪爽,一走進堂中,對著陳勝、吳廣拱了拱手,便大聲道:“我聞將軍在大澤鄉起事,一日之內連下鄉邑、縣城,十分佩服,願意來歸順將軍。還請將軍收納。”
陳勝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壯士來投,陳勝自是歡喜。”
待到一番寒暄話說完,葛嬰竟當場拋出一個提議。
他盯著陳勝,雙目炯炯道:“我葛嬰是符離人,對於蘄縣以東十分熟悉,不如將軍給我一些人手,我帶兵為將軍徇蘄以東,攻略城池,為反秦大事效力。”
話音落下,吳廣雙眸驟然收縮。
葛嬰。
這名字他非常的熟悉。
葛嬰除了是那篇課文中留名的人物外,還是臥龍諸葛亮的先祖。
吳廣前世曾是三國粉,對諸葛亮頗為喜愛,愛屋及烏下就了解到一些諸葛家的來歷。
葛嬰在歷史上為陳勝徇蘄以東,不知怎麽想的,竟擁立了一個楚貴族為王,最終被陳勝所殺。
“葛嬰。”
吳廣盯著眼前的雄壯漢子,心中已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