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從分水橋突圍出來,脫離了突厥大軍的包圍圈安全後,楊倓便讓傷重的魏良等百余位傷重者,留在路途上遇到的村莊養傷。
剩下的三百余位騎兵與趙忠等十位親衛,跟隨著他來到了恆山郡境內。
“就地休整。”
這些天的連續趕路,已經是人困馬乏了。
不僅戰馬吃不消,人也已經快到極限了。
趁著休息的時間,楊倓拿出了輿圖查看。
這個時代的輿圖,雖然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地圖那麽精準,但還是比較標準,不會出現太大的差錯。
輿圖之上,滹沱水從雁門而下,而後分道,一條通往太原,匯入汾水,另一條則是流入恆山郡,然後從西向東南,橫跨了恆山郡。
這個時代的城池,大多是修建在靠近河流水源。
流經恆山郡的滹沱水沿途上,城池有房山、靈壽、恆山郡城、真定、九門。
楊倓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恆山郡的什麽地方,但只要找到了滹沱水,便能判斷出位置。
轉頭看向一眾騎兵,這些騎兵雖然是精銳,但生活條件也是有限。
經過之前的突圍戰鬥與這些天的連續趕路,他們的身體已在透支。
楊倓留下一眾騎兵繼續休息,帶領著趙忠十人,前去尋找滹沱水。
前身楊倓從小就錦衣玉食,生活優渥,再加上前世的身體力量也與這具身體相融,楊倓現在的身體素質,比之這些騎兵強了數倍。
而以趙忠為首的十位親衛,出自楊昭還沒有成為太子的晉王府。
身體素質也絕非這些驍果軍騎兵可比!
楊昭死了後,趙忠十人,依然留在了他身邊,成為了他的親衛。
前身楊倓是仁壽三年(公元603年)出生,太子昭死於大業二年(公元606年),可以說,趙忠十人是從他出生就一直在他身邊。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楊倓能夠信任的人,那就是趙忠十人了。
這時候,“嗚……”一道疾風忽然從天空而下。
就見那隻雄健的海東青,從天空中飛了下來,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楊倓的肩膀上,帶著屬於它的驕傲,站在楊倓的肩頭。
楊倓將身上僅余的一塊肉干,喂給了海東青。
海東青一口吞了下去。
吞下肉干後,海東青雖然依舊是安靜驕傲的站在楊倓的肩頭一動不動,但它的一隻眼睛,卻是轉動著向著楊倓一直瞟。
怎麽沒動靜了?
想要克扣口糧?
“你的口糧以後給你加倍補上,現在你自己去覓食吧。”
海東青轉動了一下眼睛。
看起來像是在翻白眼。
接著它展翅一震,騰空飛起,自己覓食去了。
楊倓笑了笑,繼續策馬走在山地間,尋找河流。
如今的隋廷天下,已遠遠沒有了文帝時期的強盛,大量的人口死亡,與兵荒馬亂,導致處處可見荒廢殘破的景象。
甚至有的地方,可以直接見到森森的白骨,暴露在露天。
有的白骨還算完整,有的白骨七零八落,像是被野獸啃食後散落在各處。
人間的慘象,顯示著這個時代的殘酷。
可是身為帝王的楊廣,卻看不到這些。
其實楊廣並不是看不到這些,而是他不想看,不願意看。
楊廣自出生便生活在世家貴族,錦衣玉食,基本接觸不到底層,楊堅稱帝後,便將年僅十二歲的楊廣冊封為晉王。
楊廣十二歲便開始了執政生涯,這促使了他的性格更加的驕傲自負。
隨後的一系列升遷及後來的奪嫡,更使他的性格多了一種好大喜功。
最後成功即位稱帝後,沒有了壓製,楊廣不用再像奪嫡時需要時刻隱忍,韁繩一朝脫掉,他便將這些年的隱忍化為了驕奢淫逸。
但這個時期的楊廣,還是很有能力,也是有著進取之心。
但隨著第一次東征高句麗失敗,楊廣的心態就開始變了。
到第三次東征高句麗失敗,更是讓楊廣驕傲的內心受到極大的打擊,開始走向躺平擺爛,最不喜歡聽到不好的事。
楊廣是一個有能力的帝王,可他沒有在意一件最重要的事,民!
就如最開始得知有人起義反叛時,楊廣並不在意,還自負的向眾人說,“天下以智力相雄長”。
他認為,這天下無論是政治經濟還是器械,皆是掌控在世家貴族與朝廷手中,黔首就只是牛馬,即使反叛也絕對成不了氣候,不足為慮。
直到第二次東征高句麗時,楊玄感的反叛,才引起楊廣的重視。
如果這時候楊廣注重天下民,發奮改善民生,他還是有機會挽救大隋的破碎江山。
可惜,楊廣沒有這樣做,黔首在楊廣的心中依舊只是牛馬,不僅沒有在意天下民,反而發布更加嚴苛的政策。
“大隋僅有兩年半的氣數了。”
“這場世家貴族間的遊戲,苦的還是天下民。”
楊倓也說不出自己內心是什麽情緒。
他能夠做的便只有在這兩年半時間內,擁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先保住自己的命。
以後有機會再徐徐圖之,讓天下民過得好一點!
“燕王,前方有河流聲。”趙忠的提醒聲,打斷了楊倓的思緒。
楊倓收回思緒,策馬馳向前方。
片刻後,一條蜿蜒曲折的大河,出現在眼前。
“這是滹沱河嗎?”楊倓也不認識眼前這條大河,將輿圖拿出來查看。
“燕王,這條河不是滹沱河,應該是……”
趙忠出自晉王府,因此對原來晉王封地周邊的郡縣有一定了解,他查看著大河周邊的地理環境,最後目光停留在一處地方,最終確認道:“這條河是滋水。”
“滋水?”楊倓在輿圖上找到了滋水。
“燕王你看,這條河在那裡有一條分道。”
趙忠為楊倓指向了東南方向的一處位置,這條大河在那處地方有一條分道,“那條分道正是通往博陵郡的木刀溝,所以這條大河就是滋水。”
楊倓在輿圖上比對了一下。
木刀溝取流自滋水,與滋水形成人字流向。
滋水依舊東南而下,最終在恆山郡的九門城周邊與滹沱水交匯,而木刀溝則是通往了博陵郡。
經過比對,楊倓確定了這條大河便是滋水。
“我們現在是在靈壽境內。”楊倓從輿圖上判定出了自己現在的位置。
從現在的位置到靈壽去,大概要大半天時間。
但恆山郡的太守在恆山郡城,他需要去恆山郡城才能調派到兵馬,大概要兩天多時間。
確定了位置後,楊倓收起輿圖,與大家返回。
來時不知道位置,他們繞了一大圈,用了近一個小時才找到滋水,現在知道位置了,那便不用再按照原路返回, 至少可以省半個小時的路程。
突然
“嗒嗒嗒嗒……”
改道返回的途中沒走多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楊倓當即停在。
在這種情況不明的情況下,楊倓本來想要隱藏起來觀察情況的,但對方來的太快了,已經出現了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而對方也已經看到了他們。
但令楊倓有些驚訝的是,對方也是隋軍打扮。
好在對方也就十來人,隻比他們多了兩個人。
勢均力敵的局面,不足為懼。
但數秒之後,楊倓雙眼一凝。
一陣跑動的急促腳步聲響起,便見一隊百十號人的步兵,跟在那十余位騎兵之後跑來了,這些人也是隋軍步兵打扮。
只不過,這些步兵的穿著都已經破破爛爛。
楊倓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何來歷,直接表明身份很不明智。
現在想要退走也是不可能,他當機立斷,正面面對這些突然到來,十倍多於己方的人。
楊倓挺直身軀,一手勒住馬轡,一手緊握住槊,平靜的目視著對方,做好了全力一戰。
趙忠等十位親衛,也絲毫不懼。
十人在第一時間,分列到楊倓的兩翼,雙眼銳利,神情肅殺,做好了立刻戰鬥的準備。
“籲……”
對方戰馬上的人,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突然遇到楊倓一行人。
錯愕與吃驚之下,他們立刻勒停座下戰馬,同時,為首戰馬上的那位大漢,大喝後方跟來的步兵,“所有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