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
何太后聽著隱約的喊殺聲,手指慢慢收緊,又緩緩攤開。
亂臣賊子,一個接一個的衝擊宮禁。
這幾日,董卓對宮禁的衝擊,越來越激烈。
昨晚衝擊宮禁時,甚至動用了火箭。
董卓就像是被圍攻的惡虎,展現出不顧一切的瘋狂態度。
他對宮禁的衝擊,讓何太后下定決心,傳令給皇甫嵩,令其帶兵來洛陽勤王。
只不過何太后在送信的隊伍裡,還有其他安排。
她讓那個她厭惡了多年的孩子,合在隊伍裡出城。
若有意外,死了也就死了,順手除掉一個禍害。
何太后一貫心狠。
這時,殿外冒雨進來一個女侍:“太后,人來了。”
何太后迫切道:“快讓人進來。”
殿外,一個身著道袍的人,在女侍帶領下走進來。
這人身形瘦高,一襲道袍,是個面容蒼老的道士。
他在大雨中入宮,但道袍飄逸,半點未沾水。
少帝劉辯出生時,靈帝劉宏已有過多位子嗣早夭,到了劉辯這裡,就請了道家的人,給他護持命宮。
劉辯幼年,一度被送出宮,托付給修行有成的道人史子眇照顧,避免早夭。
這是歷史上真正發生過的事。
這世上劉辯和誰最親,就是養了他多年的史子眇。
何太后同樣對這個照顧過兒子多年,修行深厚的道人,非常倚重信任。
她瞞著所有人,暗中將史子眇找來,視為自己的底牌。
走入大殿的道人,便是史子眇。
他對何太后做了個揖手禮:“得太后傳訊,貧道立即趕了過來。”
何太后:“道首來的正好,逆賊連日衝擊宮禁,陛下今日服了些安神的藥物,睡得早。”
“有年余未見了,老道想去看看。”
“來人,帶史道首去內宮,見陛下。”
史子眇在宮女引領下,去了內宮。
“盧尚書,曹操在外等候求見。”又有女侍來報。
何太后不悅道:“去告訴盧尚書,我知道他和禁軍一起值守,我讓人帶史道首進來,他不放心。讓他做好自己的事,守好臣子的本分。”
“還有曹操,叫他和盧植一起回去吧。”
宮女躬身應了,快步離去。
————
北城門上,董卓冒雨站在城頭,遠眺皇宮。
多日的內外形勢變化,外有皇甫嵩領兵阻擊,內有丁原的部眾,西園軍聯合,讓他卡在洛陽,進退失據。
今天傍晚得到的消息,皇甫嵩統兵,再次阻擊了他的第二路援軍。
董卓很清楚,繼續拖下去,他在洛陽的兵馬,士氣衰退,將不戰而潰。
“賈詡,你的計劃今晚會有結果?”董卓有些暴躁的問。
賈詡無奈回答:“李儒安排的,他知道的詳細。”
李儒也是眼睛猩紅,緊盯著下方的洛陽。
今晚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再失敗,就要盡早撤出洛陽。
晚了被皇甫嵩的兵馬壓上來,與城中內外夾擊,抽身而去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城內有哨探快步登上城樓,在李儒耳畔密語。
李儒聽後道:“君侯,何太后派出去的人是陳留王,不出所料,已被我們抓了。”
“其他安排,也很順利。”
董卓頓時停止了在城頭焦躁的走動,獰笑道:“何太后個蠢婦。賈詡,你做的很好。”
賈詡忙推諉道:“不是我的功勞,我只是將何太后的秉性告知君侯。現事情未定,仍要看宮中如何變化。”
董卓揮手道:“你們隨我一起入宮!”
與此同時,曹操在崇德殿外,看向被雨水打濕了發髻的盧植。
何太后不想見他們,曹操不出所料,很平靜,“盧尚書,我去看看宮防。”
盧植點點頭。
曹操便往西園軍駐守的東門走去,路上理了理思緒。
董卓連日攻擊宮禁,實際效果並不大,更像是為了製造一種壓力。
董卓在利用人性,讓何太后惶恐不安,自己犯錯。
給董卓獻策的是賈詡,還是李儒?
賈詡更善利用人心,知己也知人。
更像是他的手段。
曹操心忖幸虧之前和荀彧商榷,對城內的形勢早有判斷。
他現在要做幾件事,以應對董卓可能帶來的變化。
城內的人對董卓滿心畏懼,但曹操並不怎麽擔憂。
不同的形勢,應對方式不同罷了。
即便董卓能掌控洛陽,也有平衡局勢的方法。
不過曹操也歎了口氣,何太后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
有時候比的就是誰更穩,只要能再等上兩三天,就會出現轉機。
可惜她自己不爭氣,很可能已經犯了錯。
也好,我能趁機賺取大量聲望……曹操心想。
在洛陽這幾日,好像改變了不少事,又像是什麽也沒做,歷史似乎在撥亂反正,很堅挺的往原有的路線靠攏。
亥時,雨小了些。
曹操來到西園軍駐守的皇宮東門。
城頭下的臨時官衙。
姚均,趙融,淳於瓊,夏牟四名西園校尉,都被叫了過來。
“上軍深夜召集我等,出了什麽事?”姚均道。
他是今晚負責在東門值守的統兵校尉。
其他幾人,是曹操連夜召過來的。
“邀你們過來,做個見證。”
曹操看向姚均,“姚校尉,我這幾日讓人去查了你的過往經歷。你是何大將軍提拔的,最早和董旻一起入職何大將軍麾下。”
“董旻?”
姚均往後退了一步,“董旻是董卓的弟弟,而董卓正謀亂洛陽,曹上軍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曹操自顧道:“後來你和董旻因小事爭吵,反目再無來往。
不久西園軍下軍校尉鮑鴻,貪腐被查出,何大將軍讓你接替了鮑鴻的位置。”
“今晚,你主動和夏牟換防,過來統兵值守,沒錯吧。”
夏牟站在不遠處,穿官袍而未披甲。
他還兼著朝中諫議大夫的職務。
漢時的官員,大多文武兼具,上馬可戰,下馬善書,通過舉孝廉出仕,世家大族出身的最多。
夏牟神色驚疑,看向姚均。
姚均確實跟他說好了換防。
但兩人換防的消息,前天就送給曹操,是曹操同意了的。
“曹上軍,你的意思是姚均是董卓的人,他們今晚有安排?”另一側的助軍左校尉趙融道。
曹操:“姚均有沒有問題,只要看董卓今晚做什麽,便知端倪。”
幾人這才知道曹操讓他們來的原因。
大概一刻鍾後,有兵士來報。
有一隊人求見姚均,說是禁軍,奉太后旨意過來的。
不遠處,姚均手腳冰涼。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暴露。
曹操又怎麽可能看穿他們的布置,恰好在他們發動前,先下手,揭破了他的身份,把他控制在這裡。
曹操看向姚均:“來的是董卓的人,他把今晚當成最後的機會, 準備發動一切手段,奪取宮防。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冒這麽大的險?”
“典韋,拿下。”
“我是西園校尉,想拿我,要太尉手諭,曹操伱敢,我看是你想叛投董卓!”
姚均聲色俱厲,單手握住腰間佩刀。
典韋大步踏前,探手往姚均抓來。
鏘!
姚均抽出腰間環首刀,迎頭劈落。
典韋變抓為拳,姿勢不變,徑直轟在刀上。
姚均的感覺,像是被一柄實心大鐵錘砸中,身形失重,雙足離地,卻被典韋一把抓住肩胛,上手又是一拳,打在姚均身上。
姚均的前胸,連胸甲都龜裂成片狀。
他的胸骨塌陷,與後背相貼,內髒在強大的衝擊下全部破碎,連毛孔都在滲血!
旁邊幾名校尉,齊齊吃了一驚。
姚均也修兵家,是西園軍有名的勇將。
曹操這名近衛,兩拳將他打死了!
“你……你敢殺我……”
姚均坐倒在地,嘴裡血沫泉湧,轉眼氣絕。
當下這種時候,務求以最快速度全權掌控西園軍,不容半點意外,以應對接下來的變局。
曹操願多說幾句,是為了安撫其他幾個校尉,避免動蕩。
私殺姚均,算多大的事?
“傳令全軍,嚴守宮防,沒我的命令,不與任何人換防。”曹操道。
皇宮北門。
董卓走入宮內,身後兵馬相隨,逼向何太后所在崇德殿。
Ps:這章晚了點,多修改了一次,求追讀,求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