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丈,大哥太過分了!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嘲諷我。
要是拿不到撰書的機會,我以後還不知道被他怎麽看輕。”
“是要搶過來!”
蘇勖微微點頭:“晉王已經有長孫無忌和李世勣支持,不能再讓他得到天下文人的支持。
現在得去見見太子,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修書章程。”
“他又不會給我,去有什麽用!”
“他不是想讓閻大匠幫忙?就用這個跟他換。
殿下稍等,我去去就來,定能讓太子主動交出章程。”
“好!我在此等姑丈好消息。”
蘇勖心中有些不安,他總覺得這件事不是巧合,可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巧合。
李欣確實得罪了李厥,賭場也確實開設賭局,弘文館招不到人修書也是事實。
這次去找李承乾,也是為了試探下,看看李承乾到底什麽想法。
這次來到東宮,蘇勖並沒有看到李承乾在釣魚,而是躺在一張奇怪的竹塌上,一柄蒲扇直接蓋住臉蛋。
哪怕蘇勖走近,李承乾也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禮儀是一點都不講了。
“二叔隨意坐!”
對於李承乾的無禮,蘇勖並不在意,隨便找了地方坐下:
“太子這是不準備爭了?上次不是還挺有信心?”
“你是來嘲笑我?恭喜,你成功了!”
“不!”
蘇勖微微搖頭:“臣是來要修書章程的,或者說臣想知道修書會遇到哪些問題。”
“確實有個大問題,不僅你們沒發現,連稚奴也沒發現。
不過我不會說,青雀想要修書那就是做夢。”
蘇勖臉色不變:“太子何不聽聽我們的條件。”
“什麽條件也沒用!”
“明日魏王會請閻大匠來東宮,如此可矣?”
李承乾掀開蒲扇,眼睛慢慢睜開:
“不夠!”
“京兆杜氏的族人去台州,臣當不知道如何?”
李承乾猛得坐直身體,眼神死死盯著蘇勖:
“你居然在嶽丈那邊安插人手,這可不像親兄弟。
哪怕皇位之爭,我都沒有安插人手在青雀身邊。
不過沒關系,你又看不懂我做什麽,知道又如何!”
蘇勖眉頭微皺,他確實不清楚李承乾想做什麽,台州那邊的人也不知道杜氏族人要做什麽。
“雖不清楚殿下要做什麽,想來給太子殿下找些麻煩還是可以的。”
李承乾嗤笑出聲:“你去!不是我看不起青雀,他要是有這個膽子,早就當上太子了。”
“魏王膽子或許不夠,長孫無忌呢?
殿下應該知道,臣有一萬種辦法讓長孫無忌知道。”
李承乾重新躺下,心裡雖然慌得一批,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弘文館已經解散,你覺得舅舅會對我趕盡殺絕,或者說他敢嗎?
二叔,威脅我是沒用的,想要章程拿出誠意來,否則哪怕你們拿到修書權,也永遠完不成。”
蘇勖垂下頭髮,眼中精光閃過,說了這麽久終於等到機會:
“太子殿下需要什麽?”
“醫方!”
李承乾盤膝坐起,一臉認真看著蘇勖:
“告訴青雀,我要醫方,包括各個士族、道教所珍藏起來的醫方。
別跟我說沒有,晉時玄學盛行,各大士族都養了道士,為了長生他們無所不用其極,丹方、藥方定然也有。”
“臣答應了!若魏王不出面,臣拚著這張臉不要,也會為太子收集醫方。”
“記住了!不僅僅是士家,還有道教和民間。”
“可以!”
應下後,蘇勖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修書便已包括醫學,太子殿下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以為隨便說句朝廷要修書,天下士族都會把珍藏的書籍拿出來?
若是以前也沒什麽,藏在朝廷和藏在家中沒什麽區別。
可是露布已經改製,他們怕不怕青雀把他們藏書也宣揚出去?”
說到這,李承乾右手伸向茶碗,飲了一大口後才繼續開口:
“沒有注釋斷句的也就罷了,那些留在家中斷句注釋,都是一代代總結出的經驗,他們會輕易交出去嗎?
武功蘇氏六代顯貴,家中定有不一樣的傳承,你會交出去嗎?”
蘇勖眉頭皺起:“這就是太子殿下為何在朝堂上說修書只是抄書的原因?”
“沒錯!”
李承乾直接承認:“這還不是最困難的,最困難的是技藝,好的技藝都掌握在那些博士手中,他們代代相傳,卻沒有書籍,他們每代就靠技藝生活。
你想要讓他們交出技藝,就等於斷了他們活路。
紙張、筆墨、抄寫人員、編訂工具、藏書地方等等一切都是難。
雖麻煩眾多,若真完成這部曠世之作,名留青史都算輕的。
哪怕過個幾千年,只要提起這部巨作所有讀書人都會知道這是誰編修的。
任何參與編修的人,都能被史學家單獨寫一頁,可謂是殊榮至極。”
話落,李承乾對著不遠處喊了聲:
“王七,去把修書章程拿過來。”
“二叔,回去告訴青雀,一年內沒看到醫方,我會提前讓他退出太子之爭。”
“呵呵!”
蘇勖輕笑一聲:“太子殿下做的到嗎?朝堂大半官員可都站在魏王一邊。”
“你們可以試試!”
李承乾沒有說謊,在李泰對修書心動之時,就已經失去登上皇位的希望。
李治也一樣,不同的是,李承乾已經給李泰安排了退路,而李治還沒有安排好。
蘇勖的動作很快,次日一早,作為掌管皇家土木營建的將作大匠,閻立德特意放下手中事務,應魏王所求來東宮一趟。
比起他弟弟閻立本,閻立德的名聲並不大,李承乾也是穿越之後才知道還有這麽個畫家,還是李泰的嶽丈。
“臣將作大匠閻立德拜見太子殿下。”
“閻公請坐!”
“多謝太子!”
閻立德沒有客氣,坐下後緩緩開口:
“不知殿下找我是有何要事?”
“帶齊王去建宮殿,讓他與那些黎庶同吃同住,苦活累活都交給他。”
閻立德傻眼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問題:
“太子殿下,你說讓齊王殿下參與建造宮殿?”
“是!”
李承乾歎了口氣:“這也是沒法,他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要臉面才保住他一條命。
可一直圈禁在太極宮必然心生怨懟,前些日子還在宮中咒罵阿耶。
這次,我是把自己臉皮扔在地上踩,才保住他的命。
讓他去外面受罰,總比留在宮中惹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