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賢侄。”
“賢侄,你......”
打掃完戰場的夏侯惇,立刻按照曹操的指示,前往指定的樹林尋找曹昂。
幸好曹昂藏的不深,夏侯惇隻往林子裡走了十余步,便發現了曹昂的蹤跡。
只不過......
此刻的曹昂半躬著身子,一手扶著樹乾,一手撐著膝蓋,不時傳出一陣陣作嘔的聲音,惹得夏侯惇竟忍不住嗤笑出聲。
“哈哈。”
夏侯惇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曹昂的後背:“昂兒,沒關系的,這個過程大家都要經歷,早經歷比晚經歷要好。”
曹昂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一幕,到處都是斷肢殘臂,甚至某些黃巾被戰馬踏成了肉泥,連模樣都分辨不出,簡直慘不忍睹。
“嘔~~~”
曹昂腹中翻騰不止,不受控制地再次乾嘔起來。
所幸他整整一夜滴水未進,饑腸轆轆,沒什麽東西可以吐,否則現在的他當真要被自己臭死。
“喏。”
夏侯惇卸下腰間的水囊,遞給曹昂:“叔父不嫌棄你,趕緊喝點水簌簌口。”
“謝謝。”
曹昂飛快接過水囊,咕嚕嚕灌了口水,簌簌口,又吐了出來,如此反覆多次,總算是緩過來點勁兒。
“我第一次殺完人,跟你一樣,吐了整整一天,看什麽東西都覺得惡心,難受了好幾天,不過習慣了就好。”
夏侯惇似是回憶起當初為報辱師之仇殺人的場景,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殺人,當槍頭扎進對方脖頸,鮮紅的汁液濺在他的臉上,血腥的氣味竄入他的鼻子。
那滋味......
即便是現在的夏侯惇,也會條件反射般的湧出一股惡心的感覺,但早已經習慣的他,再不會作嘔而已。
曹昂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隨後又喝了幾口水,便將水囊還給夏侯惇:
“戰場打掃完了?”
“還沒。”
夏侯惇搖了搖頭:“不過應該快了,朱儁、皇甫嵩的兵馬正在搬運屍體,最多再有半個時辰,肯定能打掃完戰場。”
曹昂立刻放棄出林的念頭,轉而詢問:“波才呢,死了沒有?”
夏侯惇笑笑:“放心吧,他已經死了,我親自割下了他的首級,現在的黃巾可謂是群龍無首,短時間內難以威脅到朝廷。”
呼~~~
曹昂暗松口氣:“那便好。”
夏侯惇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道:“賢侄,你發明的火折子可立了大功了,若是沒有它,我不可能點燃樹林,就更別提火燒連營了。”
曹昂下意識朝後一仰,與夏侯惇拉開點距離:“叔父,你到底想幹什麽,直言便是,咱們可是叔侄,沒必要鋪墊。”
“嘿嘿。”
夏侯惇狡然一笑,神情甚是慧黠:“你小子,果然聰明,既如此,叔父便直言了,你那兒還有火折子嗎?能不能再給叔父一支。”
曹昂暗松口氣:“還以為叔父有什麽詭秘之事,不過一支火折子而已,等咱們安頓下來,昂兒再做一支便是。”
夏侯惇大喜:“如此甚好,昂兒或許不知,火石雖能點火,但遠不如火折子方便,這玩意兒小巧輕便,可隨身攜帶,真可謂放火之神器。”
曹昂喉間發出輕柔的笑聲:“你才意識到嗎?”
夏侯惇輕聲道:“當然不是!昨夜頃刻間燃起大火時,便意識到了。”
“呃......”
曹昂只能呵呵了,他還以為夏侯惇在見到火折子時,便已經意識到了,沒想到是在昨天夜裡放火的時候。
這人跟人的差距啊,就是這樣拉開的。
曹操在見到火折子的一瞬間,不僅意識到了火折子的妙用,甚至連接下來的戰略戰術,也都有了雛形,只需稍加完善,便可付諸實踐。
“哦對了。”
正在此時,夏侯惇皺眉詢問道:“昂兒,你為何會要發明火折子呢?”
曹昂頓時啞語:“因為......這個......”
“嗯?”
“這個......”
沒辦法,曹昂只能信口胡謅:“嗐!說出來不怕叔父笑話,昂兒起夜時總摸不到虎子,可又沒火石掌燈,便想著有什麽東西能保留火種,方便起夜摸虎子。”
馬桶在現代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而漢朝時的馬桶,不叫馬桶,更非宮桶,而是虎子。
相傳漢高祖劉邦由於出身鄉野,所以對咬文嚼字的儒生特別反感,因為懶政,更是被一大批儒生譴責。
生性放蕩不羈的大漢皇帝,居然命人將儒生的冠冕解下,然後當眾在冠冕中排泄,人們因此受到啟發,於是一種類似於冠冕的溺器就此誕生。
又因為它的外形像一隻匍匐而臥的老虎,且頭部呈開放狀,因此便稱之為虎子, 不僅皇宮裡有虎子,甚至在皇帝外出時,侍從也要隨時拿著虎子,以備皇上方便。
“原來竟是如此!”
“嘖嘖。”
夏侯惇大為震驚,神情木然地頓了頓,慢慢點頭。
他是怎麽也不敢相信,火折子這種神器竟是為起夜摸虎子而發明的,難以置信,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件事,竟奇跡般的產生了聯系。
望著夏侯惇懵懂的表情,曹昂面上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隨即趕忙打岔道:“叔父,戰場應該打掃完了吧?”
夏侯惇忙不迭點點頭:“嗯,應該快了,走吧,咱們回長社,令尊若是見不到你,定會著急。”
“好。”
曹昂答應一聲,隨即便跟著夏侯惇出了密林。
雖然沿途的屍體已經搬運完,但空氣中的血腥味仍未消散,即便曹昂屏住呼吸,但腦海中仍就條件反射般地浮出某些畫面。
曹昂眉頭緊攢,他隻覺得胸口如同被塞了一團東西似的,難以描述那種惡心的感覺,只能強忍著作嘔,一路急行,直奔長社。
幸好他們騎著戰馬,快馬加鞭,不過片刻,便回到了長社縣城:“終於進城了,再在外面呆一會兒,我非嘔死不可。”
“哈哈。”
夏侯惇唇角挑起一抹笑容:“昂兒,沒事兒的,等咱們回到雒陽,先從殺雞宰羊練起,叔父保證半個月內,讓你即便殺人,也不會再嘔。”
“夏侯將軍。”
正在這時,前方策馬奔來一騎,乃是羽林騎中的傳令兵:“都尉有令,命你速速歸營,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