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關明月 第22章.追蹤

一名錦衣衛趴在地上，耳朵貼地聽了聽，手指正北方道:“離我們不過兩裡多地。”廖不二冷哼一聲:“追。”手下人打起火把，奮蹄揚鞭，直追了過去。

一直追到天際泛白。前面帶路的一名錦衣衛喊道:“瞧見了，刺客就在前面。”眾人隨著他手指方向，果然，遠遠地一人一馬，猶自在向北逃竄，那馬腳下已然乏力，此時那刺客也已察覺到身後有追兵，縱然他奮力揮鞭，將馬兒抽得嘶鳴不止，腳下終是漸漸慢了下來，而廖不二等人卻是備了馬換乘的，所以不出意外，追上是遲早的事。

廖不二欣喜不已，如果前面那刺客果真是彌勒教教主，這件大功就足以讓自己一掃胸中憤懣，徹底揚眉吐氣，說不得還能擢升數級，奉調入京，進入錦衣衛上層，那是他多年的夙願。當下催動胯下馬，緊追不舍。

“總旗，前面快到雲川衛了。”手下高聲提醒。

廖不二心中一驚，“什麽時辰了?”

“寅末卯初。”

“快追，要在開城之前攔住他，不能讓他進城。”

雲川衛位於大同之西，是大同左衛道。大明城池一般五更三刻開啟城門，雲川衛屬關塞邊城，平日裡如無軍情警訊開城時間稍晚於卯時初。雖說今日俺答統兵襲擾大同，但只要沒有接到烽燧傳警也會正常啟鎖開關，放商旅百姓通行，時間稍晚於。眾人都明白，一旦賊人入了城，只要脫去外袍，混入人群，鑽了胡同巷子，那再想找就難上加難了，就只能挨家挨戶地搜，可就算搜也未必能搜到。所以都是催馬急追，想在城門開關前攔住那刺客。

等到眾人遠遠地都看見城門還是關閉的，俱是心中一喜，而那刺客也已到了城門之下，駐馬回望，看了一眼身後的追兵，廖不二都能想像得出那人冷漠不屑的神情。

“城門開了。”忽地有人驚呼。廖不二抬眼望去，陽光撒落在寬厚的城牆上，城池的牆體泛出一層金光，城門甬道處透出一絲光亮，城門緩緩大開。

廖不二沉聲命手下人道:“放響箭，示警。”

手下人從懷中摸出一支響箭，一扯引信，響箭帶著一聲尖銳的呼嘯鑽入雲霄，又炸出一聲脆響。再看那邊城門洞口，城門依然遲緩地打開。

廖不二怒急道:“再放。”接連三聲響箭放過，卻見城門依然開了，那刺客牽著馬入了城，城門又緩緩關閉。廖不二不明緣故，氣得滿口罵娘，卻無可奈何，只能急速提馬向前，直到關前。

手下人抬頭叫關，“開城，快開城。”

“你們是什麽人，因何放響箭?”

“他娘的，放響箭是給你示警，不得開城，你因何還開城。快開城，開慢了，老子砍了你的狗頭。”

“你們是何人，通報姓名，可有驛劵路引?”

“此乃大同錦衣衛千戶所廖總旗，我們正在追緝奸人，趕快開城，放跑了奸人拿你是問。”說完舉起手中的繡春刀。

城上的人一聽是錦衣衛，登時慌了神，錦衣衛凶名太熾，豈是他們這些兵卒招惹得起的，趕忙一邊派人通知城防官，一邊下去開城。

城門大開，廖不二進門抬手一鞭就將開城的哨官抽翻在地，怒問道:“我們幾番放響箭示警，你緣何依然開城放人入關。”

“大人是說剛才進關的人麽，他手中執有路引，說是從大同來尋親的，路遇賊寇追趕，拚死逃命，讓我們緊閉城門，防止俺答派的奸細詐城。”哨官驚魂不定地看著凶神般的廖不二，心中揣揣，擔心這位錦衣衛大人會不會拔刀砍了自己。

“放你娘的屁，那人現在何處，可曾記得路引的內容，那人容貌如何，有何異樣之處。”

“那人長得的確有些奇怪，滿頭銀發，身形是位老者，面相卻是青年人的模樣，好似扮了裝的戲子，勾欄裡的相公，已經進城了。記得說是姓...姓李，我...我也不識字。”

廖不二一聽，便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他們追的正是民間傳言九尾靈狐轉世投胎的彌勒教教主，當即更加惱火，罵道:“混帳東西，快帶我們去找，找不到就拿你頂罪。”

他們招來了雲川衛的守備官崔祥，嚴令關閉城門，未得他的允許，不得開城放走一人。又調集人手，準備挨家挨戶地搜查。崔祥命手下一名把總趙全跟隨廖不二左右聽憑調遣。 那趙全三十歲上下，身材雄健，相貌端嚴，有偉岸之姿。

由趙全領著錦衣衛眾人，將雲川衛翻了個底朝天。可一番折騰之後，哪裡找到了人。這雲川衛裡駐兵數千，軍戶都帶著家眷，城池不大，也有數萬之眾，隨便哪個犄角旮旯裡藏個人，想找出來那也如海底撈針。被搶奪的馬匹倒是找到了，在一個僻靜的巷子裡，馬被抽得鮮血淋漓，又是一夜疾馳，已經累倒在地，問過四周路過的人，都說沒瞧見馬主人。

廖不二心有不甘，放出飛鴿稟告遠在大同的徐七，請示接下來該如何處當。回來的鴿子帶來冷冰冰的八個字:白瞎工夫，速回大同。

廖不二不敢耽擱，通知了守備官崔祥，讓他留心在意，一旦發現銀發玉面的嫌犯，立即緝拿，並即刻通報於他。

一旁的趙全排著胸脯道:“大人放心，我已命弟兄們定嚴加盤查，只要發現有和大人所說相貌相仿之人，定當拿下，並速報大人知曉。”

廖不二點頭，隨後又問何心隱是否和自己一同回去，何心隱不想和他們過多糾纏，斷然拒絕道:“廖總旗先回吧，我們自行回去。”

廖不二也不多言，率隊先走。何心隱知道，沒有錦衣衛相助，自己更加無法緝拿那彌勒教主，不如回去大同，等待時機，畢竟那裡還有一個已經懷著狼子野心蠢蠢欲動的皇族宗親朱充灼，沒準通過他，還能揪住那位狡黠似狐銀發玉面的彌勒教主。他和王奉等錦衣衛一行走後，第二天早上才動身，一路向東，準備返回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