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山腰處開始往上,山路愈加陡峭。
風門是三清山的第一道山門,是一座天然岩石形成的石門,兩側高峰矗立,形勢險要。
眾妙千步門是三清山的第二道山門,跨入此門意味著已經走過三分之二的山路,前路可期。
衝虛百步門則是三清山的第三道也是最後一道山門,此門之後便是三清福地,乃一道聚風藏水的風水寶地,三清宮便坐落於此間。
午時一刻,一行四人便跨過百步門,來到了三清宮外的三清福地。
秦亦凡胎肉骨,沒有半點武藝,此時隻覺得腿和腳都不是自己的,扶著石牆,渾身發抖。
感覺接過來福遞過的水壺,仰頭喝盡,這才感覺好了不少。
寧國韜走上前來,笑道:“秦兄弟,我就說多歇息片刻,你執意不停,這為的是哪般?”
秦亦只是咧嘴笑笑,沒有多說。
此時,三清宮便在眼前。
宮殿青磚白瓦,而且因為處於山巔,遠遠望去隻覺被煙霧籠罩,仙氣斐然。
四人從正門進入觀中,便看到偌大的院子裡立著一座巨大的石雕,石像身穿道袍,手持拂塵。
進出之人途徑石像時,都會供奉香火,對著石像跪拜祈福,念念有詞。
三清宮中供奉的自然是東山真人,只不過尋常道觀裡所立雕像,都是上仙或仙逝之人,像這種為活人立雕像的,也屬罕見。
不過這正說明,東山真人早已深入人心。
據秦亦觀察,大部分人來了,只是在東山真人的石雕前上香祈福,隨後離開,也有一些人會被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士引著進入三清宮偏殿,用不了多久便從殿中出來,繼而離開。
只有極少數人會被小道士帶入三清宮的後院廂房之中,留宿一夜,第二日再離開。
寧國韜小聲解釋道:“因為每日來三清宮上香祈福的人太多,絕大多數人都要當日離開,免得打擾道觀清淨,影響真人打坐修行。”
“不過也有例外,就是供奉香火很多的話,會被帶入正殿,在真人座下祈福,若是有緣之人還可以在此留宿一夜,以待心想事成。”
“……”
秦亦聽完愕然,這三清宮聽著超凡脫俗,怎麽還以香火費來區別對待呢?
於是他便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難不成,多掏了香火費的人,祈福更容易些?”
不等寧國韜回答,一位路過的道長聞言,臉上古井無波,說道:“公子,這世間沒有妖魔鬼怪,自然也沒有神仙菩薩,祈福也不過是心有所盼,有所信,有所依而已。
當初真人建觀傳道,便是想給人信仰,讓其獲得願景,至於香火費,我們從不強迫,而收來的香火費,除了供道觀維持生計外,其他的都會用來接濟貧困百姓,這也是真人心之所系。”
秦亦聽完不禁汗顏,沒想到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連聲道歉。
那道長也不以為意,對著寧國韜道:“寧公子可以隨我進殿,上香祈福。”
“多謝道長。”
寧國韜對著秦亦眨眨眼,隨後便跟著道長往正殿走去,秦亦也恍然大悟,原來這位道長認識寧國韜,之所以沒懟自己,是看在鎮國公的面子!
秦亦臉色略紅,悄然跟了上去。
……
大殿正門緊閉,側面有門通向偏殿。
在道長的指引下,一行四人進入偏殿。
偏殿之中,七位青袍道長眼簾低垂,正端坐於偏殿中央打坐,道長們身後則開著一道門,上面懸著幕簾,香爐中煙氣嫋嫋,如臨仙境。
寧國韜指了指幕簾的方向,小聲道:“東山真人就在幕簾後的正殿中打坐修行,尋常人等都不得進入正殿打擾,只能在偏殿祈福上香。”
秦亦點頭,身邊不時有人上完香離開。
待到其他人都出了偏殿,他們四人上前,一人手中已經拿了一炷香。
“公子有慧根傍身,不妨進殿。”
突然,一道渾厚的聲音從幕簾後傳出,偏殿中的六位道長同時睜眼,目光如炬,全部朝秦亦一行四人投射而來。
寧國韜略顯激動,跟秦亦說道:“看來真人也知道我是國公之子,特意邀我進殿!秦兄弟,那為兄就先進去了!”
誰知他剛邁一步,那道渾厚之音又傳了出來。
“不是你,是你旁邊這位俊俏公子。”
“……”
寧國韜跟秦亦對視一眼,尷尬,想哭。
而秦亦則感到疑惑而又震驚,那道幕簾明明是純黑色的,他往裡看,完全看不到什麽, 剛才那道聲音又格外空曠,說明說話之人離幕簾距離不近。
既然如此,他是怎麽看到自己的呢?
難不成,這位東山真人如傳言般,已臻化境?
“公子,真人有請。”
一位道長來到幕簾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秦亦對著寧國韜點點頭,走了進去。
正殿之中,一位仙風道骨、青衫白衣的老者正坐在蒲團上打坐,只見他頭須蒼白,身形清瘦,但臉色卻紅潤有光,顯得精神矍鑠。
他坐在那裡,仿佛院內縮小版的石像,自是東山真人無疑。
蒲團上首的牆壁,中間的玉台擺放香爐,兩側則鐫刻著一副楹聯。
【道是天上神仙本,德為人間富貴根】
“在下秦亦,拜見真人!”
秦亦移步上前,恭敬行禮。
東山真人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深邃,猶如一把尖刀,盯的秦亦有點不敢與之對視。
“奇怪啊…”
須臾片刻,東山真人喃喃道:“觀你之相,三年前你有大劫,並且無法可破,命不保矣,為何突然峰回路轉,又重獲新生呢?”
“……”
三年之前,這個世界的秦亦去世,確實應該命不保矣,可另一個時空的秦亦魂穿而來,才會出現峰回路轉、重獲新生的一幕!
兩人相隔數十步,但秦亦卻感覺,在東山真人的注視下,他身上毫無秘密可言!
如果說剛才在幕簾之外被說出長相,秦亦感到的是疑惑和震驚。
那此刻,秦亦心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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