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遠這一行人,人數不多,還都是輕車簡從,一路疾行之下,在當晚就穿過了蕭縣,踏上了彭城縣的地界。
進入彭城縣後,修山抽空算了一下,發現他們距離郡城還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路程。即便是全力趕過去,也很可能趕不在城門關閉之前到。於是他便建議盧明遠就近找一處驛站,先休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再趕往郡城。
盧明遠和胥琰商議了一下,覺得修山說的有道理,便采納了他的意見,等行進到下一個驛站的時候便停了下來。
他們進了驛站之後,才發現那裡面一片狼藉。好像有很多人在這裡停留過一樣。驛站的驛卒們正在驛長的指揮下收拾那些擺放得亂七八糟的桌椅板凳和上面的碗碟筷匙。
驛長一轉頭看到自行走進來的盧明遠等人,吃驚道:“敢問各位上官是?”
修山站在盧明遠一旁向那驛長介紹道:“這位是我大齊的定國公,陛下親封的監察禦史,盧大人。他旁邊這位則是寧安郡王殿下。禦史大人要到彭城郡城公乾,如今天色已晚,便來你們這驛站休整一夜。”
那驛長聞言脫口而出道:“怎麽又來一位郡王殿下?”
“又來一位?”盧明遠想了想,問驛長,“你們此前不會接待了簡郡王殿下一行人吧?”
驛長連連點頭:“正是!正是!那位殿下帶了一大批人馬過來,為了招待他們,我們整個驛站上上下下忙活了半天的時間,到現在還在收拾。”
驛長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收拾的驛卒們,為難道:“大人,您也看到了,咱們驛站這會兒還沒收拾好,不能立刻招待諸位。您請見諒!”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盧明遠很清楚這種小驛站能接待蕭均衡帶的那支大隊伍肯定力有不逮,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不錯了,所以他並未怪罪驛長,反而親切地跟驛長說:“無妨,你們慢慢收拾便是。我們可以在外面等。”
說完他又讓修山去找了幾個禁軍兄弟過來幫那些驛卒。
這反倒讓那驛長一陣慌亂,他何曾見過如此體恤他們這些驛卒的官員,還是國公爺這樣的大人物。他連連推說不敢,但盧明遠執意相幫,他只能忐忑地接受了。
之後,盧明遠又問驛長:“簡郡王殿下是何時從你們這裡動的身?”
驛長看了看天,回道:“回大人的話,簡郡王殿下他們約莫是一兩個時辰之前走的。”
一兩個時辰前?盧明遠算了算,以蕭均衡他們的速度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到達彭城郡城應該不是問題。
有了禁軍兄弟的幫忙,驛卒們很快就將驛站上下收拾妥當。盧明遠便帶著胥琰和流蘇住了進去。
簡單地梳洗一番過後,修山便請盧明遠、胥琰和流蘇去用晚飯。
他們落座之後,沒多久驛長便帶著幾個驛卒把飯菜端了上來。只是,這飯菜看上去太過簡陋了些,甚至連點葷腥都看不到。
驛長苦著臉跟盧明遠解釋:“大人恕罪,因為此前接待簡郡王殿下一行人,驛站內備的雞鴨魚肉和瓜果蔬菜基本上都被消耗完了,小的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大人若是不介意等上一段時間的話,小的這就遣人去附近的村莊去采買些食材回來,重新為幾位貴人整治一桌好菜。”
“不必了!一頓飯而已,不用這麽大費周章。”盧明遠指著桌上的飯菜道,“有你們準備的這些就足夠了。”
說完,他還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吃了下去。
驛長見狀松了一口氣,滿臉笑意道:“多謝大人體諒!多謝大人!”
然後他便很識相地告退了。
雖然驛長準備的不過是些粗茶淡飯,但盧明遠他們在趕了那麽久的路後,腹內空空的狀態下去吃這些,反倒覺得它們美味可口。
很快,桌上擺放的飯菜就被他們幾人橫掃一空。
大快朵頤之後,盧明遠正準備跟胥琰和流蘇道個晚安,前去休息,卻見到修山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
修山一見到盧明遠便趕緊稟報道:“國公爺,驛站外剛來了一個要進來討水喝的信使。守在外面的禁軍兄弟擔心他會對您幾位不利,便沒讓他進來。結果他自己亮明身份,說他是彭城劉氏之人。”
“彭城劉氏的信使?這裡離彭城劉氏的祖宅並不太遠,有他們的信使路過也算正常吧?”盧明遠疑惑道,“你就為了這個著急忙慌地跑過來?”
“不僅如此!”修山面色凝重道,“禁軍兄弟們喊了屬下過去處理。屬下在跟那名信使交流時聽到他說,他此行是為了趕去洛州袁氏,告知袁氏他們家嫁進劉氏的女兒,也就是劉氏二房大夫人突然得了急病歿了,讓他們趕緊派人到彭城奔喪!”
“什麽?劉氏二房大夫人死了?”盧明遠難以置信道,“你確認過了嗎?那信使說的死去之人確實是二房大夫人?”
修山點點頭:“屬下反覆確認過了,的確是她。否則,信使也不會急著去洛州袁氏送信。”
“我們前腳剛準備以她為突破口進入彭城劉氏,後腳她就死了?”盧明遠皺著眉頭,忍不住懷疑:“這天下真有這麽巧合的事兒嗎?我不信!阿琰,你呢?”
胥琰搖了搖頭,輕聲說:“我也不信。這種巧合未免也太過刻意了。”
流蘇面露疑惑道:“可是,我們已經封鎖了消息。我們去彭城劉氏查案的決定也並未向外透露。而且,我們在下了決定後便立刻出發,現在還未趕到彭城郡城。
如果說劉氏是聽到消息後刻意害了劉氏二房大夫人,那他們的消息是從哪兒來的,又為何能這麽快遞到他們手上呢?”
不得不說,流蘇的這些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盧明遠如今也給不出合理的答案來。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此事絕對是彭城劉氏在後面搞鬼,而不是什麽狗屁巧合。
胥琰歎了口氣,說:“不管是不是巧合,如今二房大夫人死了,咱們之前定下的計劃就廢了。得重新想辦法了。”
“不必!咱們還按之前說的來!”盧明遠語氣堅定道,“我才不管二房大夫人是死是活,為了查案,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若是劉氏人宣稱二房大夫人已死,想來個死無對證,那我就想辦法讓人舉報二夫人的死有問題,去查二夫人的死因。”
胥琰讚道:“明遠,你最後說的這個辦法倒是不錯。只是,該怎麽操作是個問題。”
流蘇也覺得此法可行,但她還想到一個問題:“盧大人,您也知道,像彭城劉氏這樣的世家大族,在族內有人去世後,一般都會族內自行處理。您就算讓人冒然指認,也不一定能查得下去啊。”
盧明遠思考片刻後突然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他叫來修山,對他說:“你派人去追上那個去洛州袁氏送信的信使。等他送完信後,找準袁氏派去彭城奔喪的人,告訴他,定國公盧明遠查到他們袁氏的出嫁女在彭城劉氏為人所害。讓他到了劉氏後找定國公喊冤,查明他們袁氏女死亡的真相。
還有,你再去找徐歡,讓他提前潛入劉氏,找到二房大夫人生前比較信任的侍女,裝扮成她的樣子。等我帶人進了劉府,就讓他就跑出來為二夫人喊冤。”
修山聽完盧明遠的吩咐, 馬上回道:“是!屬下這就下去安排!”
修山走後,胥琰忍不住看著盧明遠稱讚道:“明遠,你這辦法想得還真是周到。有了這兩手準備,就不怕到時候劉氏會阻撓你查案了。”
流蘇也對盧明遠刮目相看,她自認想不出這種辦法來。
盧明遠為想到了一個好法子小小地自滿了一下後,就立馬冷靜下來,他問流蘇:“流蘇姑娘,你們鸞台內衛如今還有人潛伏在彭城劉氏族中嗎?你放心,如果有的話,我不會過問鸞台內衛的真實身份,只是想讓他提供一些劉氏內部的資料,還有就是在必要的時候與我們裡應外合,共同查案。”
對於盧明遠的這個問題,流蘇猶豫了好一會兒,她無意識地扣了半天手指後,才下定決心回道:“不瞞盧大人,彭城劉氏內如今的確有潛藏的鸞台內衛,不過只有一人。而且,他在劉氏族內地位不高,只是一名普通的仆役。如果盧大人確實有需要他幫助的地方,您可以告訴我,我去聯絡他,讓他出手相助。”
“得嘞!流蘇姑娘,就等你這句話呢。”盧明遠很是開懷道,“我相信咱們這麽多人,又提前做了那麽多準備,還有人打入了彭城劉氏內部,咱們明日到劉氏後定然能一切順利,很快查清我們想要的真相。”
胥琰對此但笑不語,他可沒有盧明遠這麽樂觀。從到目前為止彭城劉氏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們絕沒有那麽好對付。
談妥接下來的安排後,盧明遠幾人便各自散去,回到自己房間休息了。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麽,只能等明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