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忍不住插嘴問道:“寧安郡王殿下,以您之見,簡郡王殿下遮掩身份後又會做什麽?他總不能一直躲藏下去啊!”
“這個我還真不好說。”胥琰搖了搖頭,“這種情況下只能見仁見智了。我並不清楚簡郡王殿下如今到底是什麽處境,所以也不好判斷他會怎麽做。”
“那怎麽辦?”流蘇很是焦慮,“如果幕後之人在我們之前找到了他就遭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
“流蘇姑娘,你冷靜點!”盧明遠輕聲安慰她道,“你也聽到那內侍說的了,簡郡王殿下身邊還跟了一些馮勝安排的人。他們應該跟你一樣也屬於鸞台內衛。
你們鸞台內衛不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嗎?說不定他們已經悄無聲息地跟馮勝取得了聯系。
而且即便暫時沒能跟馮勝聯系上,相信他們也有辦法獲得足夠的情報,暫時保障簡郡王殿下的安全。”
“明遠說的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胥琰接過盧明遠的話繼續道:“馮大人應該是最關心簡郡王殿下安危的人。從我們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派禁軍將士找尋簡郡王殿下才是最穩妥也最安全的選擇。
可馮大人卻讓人傳話給明遠,希望他找郡兵幫忙。且不說這當中會浪費不少時間,彭城郡的郡兵會不會盡心盡力地尋找簡郡王殿下的下落也存疑。
那馮大人讓人傳的這個話就很值得琢磨了。總感覺他對簡郡王殿下的安全很有把握,或許他已經有了簡郡王殿下的下落。”
盧明遠和胥琰兩人這一前一後的分析,大大減輕了流蘇的焦慮。她了解馮勝,這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無的放矢。如果事實真像胥琰說的那樣,那簡郡王殿下當下至少是安全的。
她看了一眼胥琰,又看向盧明遠,問:“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要按馮大人的意思去找金賀雲嗎?萬一金賀雲也像彭城劉氏一樣蠢蠢欲動,有反叛的意圖,我們過去跟自投羅網有什麽區別?”
“但是我們別無選擇!”盧明遠蹙眉道,“想要守住彭城郡,守住徐州,光靠我們和那幾百禁軍是遠遠不夠的。我們必須把彭城郡的郡兵握在自己手裡,才有希望壓製住彭城劉氏。否則,我們恐怕連自己的安危都掌控不了。”
“可這怎麽可能呢?金賀雲做了那麽多年的彭城都尉,那些郡兵早被他管得服服帖帖。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跟彭城郡守和彭城劉氏兩股勢力分庭抗禮。我們要從金賀雲手裡拿到兵權?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流蘇即便再不懂帶兵打仗的事,她也清楚盧明遠所說的這些無異於天方夜譚。
流蘇的質疑並沒有讓盧明遠的想法動搖分毫,他語氣堅定地說:“做不到也得做!流蘇姑娘,你們鸞台內衛在郡兵之中潛伏的應該也有人吧?我想知道這兩天郡兵內部夠沒有什麽變動。”
流蘇看到盧明遠不容置疑的神情後,沒有怎麽猶豫,就走到門口,從懷中取出一枚骨哨,有規律地吹了幾聲。
看到這一幕,盧明遠突然想起來他祖父曾經說過,鸞台內衛如果遇到特別緊急之事時,會鳴哨示意。所有聽到哨音的內衛,不論身份是否有暴露的風險,都必須第一時間趕到。
不過,鸞台內衛中,只有坐到四象使或更高的位子,才能擁有吹哨示意權力。看來,這個流蘇在鸞台內衛中的地位比她自己說的還要更高些。
片刻之後,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郡守府小吏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他在看到流蘇手上把玩的骨哨後,立刻衝流蘇單膝下跪,低頭說道:“屬下朱雀部離十七見過上使。不知上使鳴哨,所謂何事?”
“起來吧!”流蘇把骨哨收入懷中,對離十七說:“你潛伏在郡守府內,郡城之內所有內衛查探到的消息應該都會匯總到你這兒來。我問你,這兩日金賀雲那裡可有什麽動靜?”
“回上使,潛伏在金賀雲那邊的內衛傳回的消息稱,昨晚金賀雲的心腹帶著數十名手下悄悄離開了駐地,至今未回。屬下已將消息上報,但暫時還未得上面的回復。”
離十七在回這些話時始終低著頭,他的大半張臉都被腦袋上垂下的發絲遮住,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這是鸞台內衛保護自己身份的本能行為,流蘇並不在意。她接著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與郡兵相關的消息嗎?”
離十七很快回道:“回上使,此前我們還接到消息,說金賀雲最近這段時間突然開始下重手排除異己。
金賀雲在調職執掌彭城郡兵的這些年裡,暗中拔除了不少與他作對的人。只是,彭城郡兵之中還是有不少扎根多年的老兵油子,這些本地出身的中等武官是最難搞的。
金賀雲此前為了避免動作太大引起這些人的激烈反抗,一直用溫水煮青蛙的法子來處理他們。不過,這樣的後果就是效率很低,不少人依舊我行我素,對金賀雲愛搭不理,他們手下的士兵也跟他們是一樣的德性。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金賀雲的行事作風突然剛硬起來。接連處置了好幾個跟他不對付的武官。尋著些由頭打他們一頓軍棍,讓這些人十天半月下不來床都算是輕的。最狠的是把那一兩個跳得最歡的人直接當眾打殘了。為此,還差點引發了一場械鬥。
就連任郡守都被驚動了,特意跑過去,把金賀雲數落了一遍。給了被打之人和他們的親人下屬一個交代。這件事就這麽被粉飾太平了。
不過,在此事之後,金賀雲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以至於如今郡兵上下人人自危,不少人已經明裡暗裡跟金賀雲投誠了。
如果說金賀雲在之前對郡兵的掌控有六成的話,如今怕是已經超過八成了。
上使,屬下這裡關於金賀雲和彭城郡兵的消息暫時就這些。您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流蘇沒有立即回復離十七的問題。而是看向盧明遠和胥琰,用眼神問他們是否還有其他疑問。
盧明遠見狀,便開口道:“離十七,你可知道金賀雲武功如何?他身邊又有多少人貼身護衛?”
離十七十分隱晦地抬眼看了一下盧明遠,而後恭敬地說:“回國公爺,金賀雲出身平南侯府,家學淵源,據說他自小就被平南侯花了不少功夫打熬身體,還拜了南境武學聖地劍閣的長老為師。
後來,他執意離開平南侯府,到新京入了禁軍。因為身手出眾而接連升遷。後來更是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一郡都尉的位置,手下掌管數千郡兵。
當上彭城都尉後,金賀雲也沒有荒廢武功。經常親自下場與將士們比武,一點兒也沒有侯門貴公子的架子。這也是他能在彭城郡兵之中迅速打開局面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今,金賀雲還未過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他對自身的武功十分自信。所以身邊除了當年離開平南侯府帶的四個家將外,並未有其他人護衛。
不過,那四個家將卻不容小覷。他們是一母同胞,從小就被平南侯府收入府中培養, 四人都武功高強。最可怕的是他們似乎能做到心意相通,四人聯起手來宛如一人,但武力值卻倍增。
金賀雲到彭城郡上任之初,曾無意中跟彭城劉氏嫡長房的子弟鬧了矛盾。彭城劉氏的長輩得知此事後不願生事端,就壓著那長房子弟跟金賀雲賠禮道歉。
這事兒本來應該就到此為止了。可那劉氏那長房子弟在彭城一帶囂張跋扈慣了,不甘心受這樣的屈辱,就暗中花了大價錢,找到憑借一身高超武藝在江湖中闖出赫赫威名的血閻羅,請他刺殺金賀雲。
結果血閻羅根本沒能近金賀雲的身,就被他身邊的那四個家將合起來乾脆利落地擊殺。
這件事在彭城乃至徐州都掀起來不小的波瀾。坐鎮南境的平南侯府也派人到彭城劉氏興師問罪。
彭城劉氏不得不重重處置了那名長房子弟,又賠了金賀雲一大筆錢財,才讓這事兒翻篇。
金賀雲拿到彭城劉氏的賠償後,轉手就送進了郡兵府庫,大大改善了郡兵的夥食和裝備。一手借花獻佛,又贏下了不少軍心。
因此,以屬下拙見,金賀雲本人能力非凡、手腕高明,又有得力手下為臂膀,實難對付!”
“說的不錯!”盧明遠頗為讚賞地看了離十七一眼,“你知道的東西倒是挺多。不光如此,還能從這些情報中給出自己的判斷,是個人才啊。”
離十七還是低著頭,不悲不喜地回了句:“國公爺謬讚。這都是在下的本職所在罷了。”
因為他這番表現,盧明遠對離十七更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