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即跟盧明遠保證道:“請大人放心,屬下定當全力完成任務。”
任玉瑄不是很理解盧明遠為何不安排郡守府的人,而是讓一個女子來做此事。不過,他也隻敢在心裡念叨幾句罷了。面上則十分配合地安排手下去協助唐玉茹。
唐玉茹十分珍惜盧明遠給她的這個親自向彭城劉氏復仇的機會。她滿懷激動地向盧明遠等人告退,領著任玉瑄分派給她的人離開,一刻都不願意耽誤。
唐玉茹離開後,盧明遠和任玉瑄坐在一起,共同商議該怎麽處置彭城劉氏的普通族人。
這件事看似簡單,實則棘手。
彭城劉氏發跡至今已有數百年的光景,傳承幾十代。族人遍布彭城郡乃至整個徐州。
如今,彭城劉氏中執掌族務實權的老族長和一眾族老全都喪命,剩下的族人群龍無首,應該翻不起什麽風浪。
真正讓盧明遠二人為難的是該不該給這些普通族人定罪處罰。
按照大齊律法,豢養私兵、意圖謀反,是滅三族的大罪。彭城劉氏舉兵與金賀雲的郡兵廝殺,這就是不容置疑的謀反鐵證。
這樣的話,所有的劉氏族人都難逃一死。若是真的做出這樣的判罰,被牽連到的人就太多了。
大齊立國至今,還從未有過朝廷出面將世家大族滅族的先例。那些實力強大、影響甚廣的世家大族也不會允許朝廷開這樣的先例。
可如果對彭城劉氏的普通族人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又可能損害大齊律法的威壓,也很難警示到那些暗藏禍心的世家大族。
盧明遠在這種事上並沒有什麽經驗。他大多時候都是聽任玉瑄在那裡分析來分析去。任玉瑄左右為難、瞻前顧後的樣子他都看在眼裡。
眼看任玉瑄琢磨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盧明遠開口道:“任大人,彭城劉氏的案子事關重大,該如何處置並非是我們所能決定的。此事還需上報朝廷,聽從朝廷的旨意。”
任玉瑄何嘗不知道這些,他這不是想著能借機撈些功勞,積攢一些政治實力,好繼續往上爬嘛!
自從扶他直上青雲的老丈人致仕後,任玉瑄的晉升之路就戛然而止。
他在這小小彭城待了這麽多年。夾在彭城劉氏和金賀雲之間,兩頭受氣。
好容易熬到了今天,看到彭城劉氏的大廈轟然倒塌,任玉瑄如何肯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任玉瑄已經從金賀雲帶兵突襲彭城劉氏的行動中看出,金賀雲才是朝廷布下的轄製彭城劉氏的暗手。而他這個彭城郡守,不過是替金賀雲吸引彭城劉氏注意力的靶子罷了。
金賀雲借助盧明遠監察禦史的身份將彭城劉氏上下一舉拿下,替朝廷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立下的大功是顯而易見的,誰也替代不了。
任玉瑄只能通過收拾殘局來掙些功勞,好為日後的升遷鋪路。他可不想在此事過後還在彭城郡守的位子上繼續巴巴地等下去。
所以,任玉瑄才明知道做個甩手掌櫃,把給彭城劉氏定罪一事推到朝堂中去是最輕松的,仍舊堅持拉著盧明遠商議此事。
任玉瑄自是不會把他的這些小心思告訴盧明遠。對於盧明遠問他的那些問題,他隻好另辟蹊徑地解釋道:“國公爺,新京與彭城之間相隔數百上千裡,消息往來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下官覺得咱們可以先擬定一個初步的處置方案出來,先按這個方案執行。同時將其送至新京,新京的大人們自會評估方案的好壞。屆時我們再根據朝堂上的意見修改便是。
再說,皇帝陛下不是賜予了您先斬後奏、見機行事的權力嗎?咱們這麽做,也算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任玉瑄的這番解釋乍一聽還挺像那麽回事,可盧明遠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處置不來這種事兒。萬一決策失誤,引起動亂,豈不是自找麻煩。
因此,雖然任玉瑄在一旁不斷勸說,盧明遠還是決定先維持現狀,反正彭城劉氏的族人都由金賀雲帶著手下的郡兵控制著,無需擔憂他們會生事,一切等朝廷的旨意下達之後再說。
任玉瑄倒是有心自己處置此事,可惜他沒那個膽兒。只能按照盧明遠說的來。
盧明遠在和任玉瑄在如何處置彭城劉氏之事上達成一致後,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歐朧兒和南越王世子身上。
主要是他從回到郡守府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沒有收到這兩人的消息,實在是放心不下。
派出去的人一撥又一撥,回信卻寥寥無幾,而且傳回的消息大多都語焉不詳,難辨真假。
盧明遠不願再等下去,便通知任玉瑄,他要親自去找歐朧兒二人。
任玉瑄聽完盧明遠的決定,頭都要炸了。他想不通盧明遠為何不願好好的待在郡守府裡,偏要親自去找人。
隱血閣的殺手那麽猖狂,都敢闖到郡守府裡殺人。郡主和南越王世子殿下說不定正在外面被他們追殺呢。這個時候跑出去找他們,不是自己找死嗎?
任玉瑄忍不住在心底咆哮:小祖宗,你不配合我搶功勞也就罷了,現在還要自找麻煩!沒聽說過一句話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嗎?你這不僅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也是給我找罪受啊!
任玉瑄的怨念太過強烈,盧明遠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些。他不解地問道:“任大人,你是覺得我這樣做有什麽不妥嗎?”
不妥?何止是不妥!
任玉瑄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國公爺,無論是您,還是金都尉,包括我郡守府,都派出了人手去找郡主殿下和南越王世子殿下,這麽多人散出去,找到他們是遲早的事。真的不必勞您親自出馬。
再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身份貴重,又剛剛查辦了彭城劉氏,說不定已經被圖謀不軌之徒給盯上了。為了您自身的安危著想,暫時還還是待在郡守府中更好。”
盧明遠聽明白了任玉瑄的顧慮,不過他覺得這些都算不了什麽。他甚至還有些期待有人找上他行刺,這樣也省得他再浪費時間和功夫去找這些隱於暗處的渣滓了。
對於盧明遠的這種想法,任玉瑄根本無言以對。他實在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面對可能出現的未知的危險不僅不擔憂,反而躍躍欲試呢?
這麽一來二去的,任玉瑄發現他跟盧明遠好似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無法溝通。
就在任玉瑄決定放棄勸說盧明遠的時候,他的親信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稟報說郡主和世子殿下已經安全回到了郡守府。
這個消息來得太及時了。
盧明遠和任玉瑄也不再爭辯,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外走去。
他們沒走多遠,就看到一群人簇擁著歐朧兒和南越王世子穆雲正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前進。
修山和修林也在那群人中,他們看到盧明遠出來後,立刻加快速度來到了盧明遠的身前,輕聲稟報道:“國公爺,幸不辱命。我們找到郡主和世子殿下,把他們帶了回來。”
盧明遠衝他們二人點點頭:“辛苦你們了,回來就好!”
說話的功夫,歐朧兒和穆雲也走了過來。
他們二人此時的狀態算不上好,雖然不至於蓬頭垢面,卻也是一番受了不少苦頭的樣子。
不過好在打眼一看,兩人身上都沒有什麽明顯的外傷,精神頭也還算不錯。這讓盧明遠和任玉瑄放心不少。
任玉瑄快步上前,走到了歐朧兒二人的面前,半是擔憂半是慶幸地看著他們說:“此前驚聞二位殿下遇襲,下官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兒裡。郡守府派出了不少人手去找尋二位殿下的下落。現在看到殿下們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下官才稍稍安心。不知二位殿下有無被賊人所傷?下官這讓人去請府醫過來為你們診治。”
歐朧兒被人一路追殺,被修山和修林帶人解救後又聽到自己從碧雲山帶出來的小姐妹們為了保護她而身受重傷,積攢了一肚子的怒火。
她正愁無處發泄呢,任玉瑄就自個兒跳了出來。那就不能怪歐朧兒把氣撒到他身上了。
歐朧兒取出藏在腰間的鞭子,凌空一抽,指著任玉瑄的鼻子怒罵:“你這個郡守是怎麽當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匪徒敢在郡城外設伏,襲擊本郡主和南越王世子!我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得起這個責嗎?
你們郡守府的人更是能力堪憂。我們留下的那些引路標記那麽明顯,他們都能視而不見。若不是修山心細,及時發現他們的紕漏,找到了我們留下的線索,他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得到我們呢!
就這還想在本君主面前邀功,你哪來那麽大的臉?”
任玉瑄一把年紀,被一個少女當著郡守府下屬的面指著鼻子罵,羞惱得滿臉通紅。
一旁的穆雲看任玉瑄的面色不對,拉了拉歐朧兒的衣袖說:“朧兒,冷靜些!咱們先去梳洗一下,有什麽話回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