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易即便不是江湖人士,對隱血閣這樣的黑暗勢力也有所耳聞。也知道隱血閣秘傳的霧隱訣本身並非用來殺敵的秘法,而是前朝皇室為了控制那些武力值過高,可能會威脅到皇家統治的高手而創立的。
霧隱訣的力量太過詭異,傳承至今還不曾聽聞有人掌握破解這股力量的方法。即便有,估計也會被隱血閣傾盡全力將其覆滅,以保證他們這種手段的威懾力。
不過,也正因為這種手段太過駭人,江湖中人對此一向十分警惕。隱血閣也盡量隻將此用於對內成員的掌控上,很少對外使用,以免引發眾怒被群起而攻之。
真是不知道何人給他們的膽子,竟然敢對堂堂定國公下如此毒手。要知道,盧松毅被關押在獄中時並未被定罪,他們就不怕盧松毅平安度過劫難找他們秋後算帳?還是說,他們背後之人確定盧松毅一定會倒台,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蔣易思來想去,卻無法下定論。最後隻得暫時先放下這些疑問,請道全務必醫好盧松毅。
但道全也無法保證一定能夠治好盧松毅。他就算醫術超神,也只能先把盧松毅身體中的舊傷和暗傷調理妥當。至於功力,他暫時也毫無頭緒。
道全告訴蔣易,要想調理好盧松毅的身體,必須讓他沉睡三日,期間輔以針灸、藥浴和湯藥等手段多管齊下。而且,治療一旦開始就絕不能停下,一旦被打斷就會前功盡棄。
蔣易為了盧松毅的身體自然是道全說什麽他就怎麽做。為了保證盧松毅和道全在進行治療的這三天不被打擾,他特地跟心腹一起將二人轉移到了將軍府地下的密室之中。
所以盧松毅在三天之後醒來時,還根本不知道天武城在他來到的當天夜裡就迎來了北漠的進攻,而且在此後的三日裡一陣陣的攻勢如潮水般湧來,讓天武城內的軍民疲於應付,狼狽不堪。
盧松毅這次醒來,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己身體狀況的改變。在此之前,他用功力壓製了數十年的暗傷在受到隱血閣殺手的襲擊後一朝爆發,一發不可收拾。他又無法正常運轉功法壓製,只能生生忍受。
後來盧明遠察覺到他的身體狀況後就盡可能地為他輸送功力。盧明遠修習的功法也是少陽功,是他手把手教會的。二人的內力同根同源,所以盧明遠傳功給他能為他減少不少痛苦。
只是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罷了,盧明遠一旦離開,他的身體狀況還是會回到那副破敗不堪的樣子。
可是,這次卻不一樣了。也不知道道全具體對他都做了些什麽,他體內的那些舊傷暗傷竟然好得七七八八。整個人像是在訓練時卸去了上百斤的負重一樣,輕松至極,甚至有些飄飄然。這種讓人無比輕松舒泰的感覺真是太久違了。
盧松毅對道全自是一通感謝,讓一向不知道羞恥為何物的道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直在道全和盧松毅身邊守衛的將士見盧松毅清醒過來,立刻前去給蔣易傳信。
將士找到蔣易時,正好撞上鄭子清提議讓盧松毅出面對敵、蔣易婉言相拒。
那將士尋了機會跑到蔣易身邊,悄聲告知了他盧松毅醒來的消息。蔣易不勝欣喜,卻強忍著沒在面上表露出來。他草草地跟鄭子清和王衍之又說了幾句話後,就表示還有軍務需要處理,急匆匆地走了。
被他遺忘的副將吳克用一臉疑問,他怎麽不知道將軍還有啥軍務要處理。
蔣易一走,鄭子清和王衍之他們有再多的建議說來也用處不大,便也各自散去了。
片刻功夫後,蔣易便風風火火地闖進了地下密室。果然見到了氣色明顯好轉的盧松毅,十分驚喜,他先是大概問了盧松毅此時的身體狀況,得到了期望中的回答後,就對勞苦功高的道全又是一番感激。道全對此則毫不客氣地全盤收下,還嚷嚷著讓蔣易付他高額的診費。蔣易也不含糊,豪爽大氣地一概應下。
盧松毅則沒有蔣易他們那麽放松,很快就跟蔣易問起外面的情況。
蔣易東拉西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願意對他說起外面的戰事。
他知道盧松毅一旦知曉此事,不管身體如何都必然會挺身而出。可他卻並不想讓一身戰力全無的盧松毅身處險境。
可薑還是老的辣,盧松毅早已從另一位守衛的將士口中得知了北漠攻城之事。他見蔣易一直閉口不言此事,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蔣易的心思。
盧松毅雖然也很欣慰蔣易能為他想到這些,但卻不能容忍他欺瞞自己,尤其是在關系天武城存亡這樣的軍國大事上。
所以,在又一次被蔣易含糊其辭地搪塞後,盧松毅大發雷霆:“蔣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天武城現在的情況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講給我聽。你若再敢欺瞞,小心我軍法伺候!”
蔣易被吼得渾身一顫,尤其是最後那四個字“軍法伺候”,讓他不由得回憶起曾經在盧松毅手下因為犯錯被他毫不留情懲戒的日子。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盧松毅鐵青的臉色,又瞄了一眼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道全和低著頭不敢言語的將士,突然福至心靈,伯父怕不是已經知道了外面的情況?
他打了個寒顫,討好道:“伯父,是我錯了,不該欺瞞於您。您萬萬不可輕易動氣,道全師傅剛剛給您調理好了身體,還需鞏固,氣大傷身。您想知道什麽,我全都告訴您便是了。”
說完,他看著盧松毅有所松緩的神情,就知道他猜對了。怪不得道全在他說起天武城內外一切如常的時候總是似笑非笑、陰陽怪氣地看著他。
之後,蔣易便從那天夜裡北漠突襲開啟天武城的攻防戰開始講起,把這幾日內敵我雙方的對戰情況、守城將士的傷亡和糧草兵器的耗費等等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盧松毅。當然,他也順帶提了一下鄭子清和王衍之這些天的表現,適當地表達了一下對他們的讚賞。
盧松毅聽完之後眉頭緊鎖,過了一會兒才對蔣易道:“如你所說,現在城內的情況怕是不妙。兵力不足、補給有限,士氣低落、民心不穩。如此下去,將士們戰力勢必會有折損,在與北漠人對戰時更顯劣勢。
眼下最關鍵的是提振士氣。數日已過,朝廷的增援還未有消息嗎?”
蔣易提到這個就來氣,“按說王衍之的書信早該傳到新京的,這些世家傳信的速度有時比軍報還快。北漠人攻城之後,我也立即派人送了軍報入京。以此推算,不說昨日,到了今日也該收到新京的回信了。可直到現在,已近午夜時分,仍然沒有半點消息。真是氣煞人也!
更可恨的是,我們安插在北漠的探子送密信回來,說是達勒不知道用什麽手段爭取到了更多鷹、獅二部部眾的支持。現在這兩部又分出了不少兵力南下,此消彼長之下,我怕天武城再難撐上幾日。”
盧松毅寬慰他道:“你也不必過於憂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想當年我在涼州時遇到過比你天武城險上十倍不止的情況,不照樣挺了過來?身為一城守將,你必須時刻保持充足的信心,只有這樣才能讓手下的將士們安心。否則,若連你都不相信天武城能守得住,你又如何要求他人殊死抗爭呢?”
“伯父您說的是。 ”蔣易慚愧道,“是我過了太久太平日子,把您教我的這些都忘了。身負守護天武城甚至整個朔州的重擔,多少讓我有些膽怯了。”
盧松毅拍了拍蔣易寬厚的肩膀,“無妨,忘了再想起便是。你這些日子裡做的努力我也都聽到了,總的來說還算不錯,沒有讓我罰你的那麽多軍棍白抽!”
“伯父!”蔣易激動地看向盧松毅。
這還是蔣易第一次被盧松毅這麽直白的誇獎。隻恨現在時機不對,否則他一定會跳起來慶祝。
“好了,言歸正傳。”盧松毅給蔣易注入信心後再次回歸正題,“既然援軍尚無定數,那就先把城內的力量整合起來。你先著手下人好好清點一下如今還有戰力的將士的數量,然後將子清從雁蕩山礦場帶來的戴罪勞役們混編入營。他們經過我和子清的突擊訓練應該也能發揮一些力量。
再有,你讓子清協助衍之統計城內百姓的情況。重點清查每戶的人數、籍貫和存糧,盤查城內還有多少青壯。若真事有不濟,也只能讓百姓們出人出力了。務必告誡衍之他們跟百姓們講清楚城在則人在、城亡人亦亡。
最後,你派人與天運和天昌二城聯系,讓他們盡可能提供支援,若實在抽調不出兵力就送補給過來。還有,傳信給天隆、天威和天嚴三城讓他們時刻關注前線戰事,為天運二城提供支援。同時嚴陣以待,為朔州守好最後一道防線。”
“是,伯父。我這就下去安排。”盧松毅的蘇醒讓蔣易信心大增,雷厲風行地前去安排盧松毅吩咐的這些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