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山很是識趣地拉著還想跟盧明遠多呆一會兒,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修林跟盧明遠告辭:“小將軍,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就先告退了,明日一早我們就會到各位公子府上請他們赴宴。您還有什麽安排,請一並吩咐下來吧。”
盧明遠思考片刻,有些躊躇地表示,“此前也跟你們說過,我回新京的路上結交了一位北漠貴族朋友,他此行的目的於我大齊有利。所以,我想在明日將他介紹給大家,為他早日達成所願添些助力。
就是不知不棄他們會不會介意此事。這樣,你們明日去傳話的時候務必見到他們本人,將此事簡略地跟他們解釋一下。如果他們中有人覺得不妥的話那便改日再介紹他們相見。若無人介意的話,你們便去鴻臚寺幫我遞上請帖。”
看著盧明遠頗有些舉棋不定的樣子,修山便知道那位北漠貴族在小將軍這裡還挺重要。
他心裡有了底,便拽了拽還在理解盧明遠所言之意的修林,一起行禮道:“小將軍放心,我等定將此事辦妥。”
說完,他再次跟盧明遠確認了沒有別的事情需要他們去做後,就拖著修林告辭離去。
翌日清晨,修林和修山找到正在練功的盧明遠打聲招呼後便匆匆離去。
盧明遠練功結束後,和蕭均朔一起陪廣陵郡王用了朝食。順帶把錢不棄他們做的事情也大概跟廣陵郡王講了一些。
廣陵郡王對這幾個偶爾會跟著盧明遠一起到府裡遊玩的少年的觀感瞬間再上一個台階。連連誇讚盧明遠眼光好,結交的都是些有志有識、有情有義的有德少年。
就連昨日第一次見面的胥琰都被連帶著誇了幾句,讚他舉止有度、風度翩翩。順道還嫌棄了一下蕭均朔,說他白瞎了京城百姓給他安了個錦繡世子的名號,幹啥啥不行,只會每日拿個破扇子裝模做樣的扇呀扇。
盧明遠當然知道廣陵郡王嘴上說著嫌棄,實際上比誰都滿意蕭均朔的優秀。但這也不妨礙他在一旁看敢怒不敢言的蕭均朔的笑話。
蕭均朔看到盧明遠幸災樂禍的樣子有些咬牙切齒:“聽表弟這麽一說,突然覺得那幾個少年很值得一見呢。要不一會兒我也去湊湊熱鬧,幫你感謝一下他們的維護之情?”
盧明遠立刻連連擺手,“還是別了吧,我那群兄弟見了你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你還是放過他們吧。”
廣陵郡王一聽來了興致,“怎麽回事?他們為什麽這麽怕均朔?”
盧明遠臉色一黑,“還不是您老人家把表哥教養得太出色了。他從小到大走到哪兒都被人交口稱讚。我那些兄弟小時候個頂個都是調皮搗蛋的主兒,每次他們闖禍後,他們的父母在教訓他們時都會把表哥拉出來誇一頓。
這其中最慘的就是范志恆。他每回到旁邊的公主府小住,都會被昌平公主揪著耳朵拎到郡王府裡,讓表哥教導他。范志恆在表哥手裡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簡直痛不欲生。
他氣不過,便糾結了錢不棄他們幾個一起暗中設計報復表哥,卻慘被識破,偷雞不成蝕把米。從那以後,他們就一直秉持著惹不起躲得起的態度,盡量避免出現在有表哥在的場合。
所以,他們之前來郡王府,都是挑表哥不在的時候。”
“哈哈哈,原來如此。你們這些孩子真是太有趣了!”廣陵郡王聽了笑得前俯後仰,管家連忙上前扶他,生恐他一個不小心摔倒。
蕭均朔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受你的影響不喜歡我呢!祖父,你別看明遠在咱們面前跟個孩子似的,他在他那幫兄弟面前可是很有大哥派頭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你才是孩子!你才可愛!
盧明遠真想攥起沙包大的拳頭在蕭均朔臉上來那麽兩下,不過,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不願意再看到蕭均朔醜惡的嘴臉,便說自己已經吃好,而後告退離開。
回到住處後,修林和修山還沒回來。
盧明遠也無其他事情要做,就簡單整理了下服飾,坐上郡王府的馬車出府直奔鴻運樓而去。
這鴻運樓在前朝時便已創立,雖然此間的主人不知道更替了多少家,但這塊招牌卻一直沒倒。真要說起來,它的歲數可比這才重修數十年的新京城要大得多了。
鴻運樓原本有五層,本是這塊兒地界最高的建築。太宗朝時,原來的主家家道中落不得不將其出手轉讓。
當時大齊西南蜀地第一富商家族范氏的家主目光長遠,看到了這裡有一飛衝天的機會。便不顧族人反對重金拿下了這一遠離本家的產業。
沒過多久,太宗皇帝就決定遷都新京,鴻運樓身價飆升。為了保住它,范氏家主拿出了壯士斷腕的魄力,他為了避嫌主動將五層高的鴻運樓拆成了三層,絕不讓鴻運樓擋到新修的皇城的視線,並以極低的價格將鴻運樓四成乾股半賣半送給了幾位位高權重的皇室宗親。
有了大齊皇室做靠山,鴻運樓很快與新京城一起飛速地繁榮發展起來。經過幾十年的經營,已經成了新京最富盛名的酒樓,非達官顯貴不能入。
就算是盧明遠,也得拿著廣陵郡王的帖子才能在那裡訂上雅間,錢不棄他們也是一樣。
鴻運樓地處內城,與皇城相距不遠。自然也與皇城附近、王公貴族聚居的裡坊相近。所以,盧明遠沒過多長時間,就被馬車帶到了這裡。
盧明遠下車之後立刻有長相乾淨、口齒伶俐的侍者迎上來,待確認他的身份後便引他入內,“貴客二樓雅間請,不久前另一位貴客已經入座了。”
“勞煩帶路。”
盧明遠跟著侍者踏上黃花梨鋪就的台階,繞過一圈後便來到了侍者所說的二樓雅間。
他阻止了侍者敲門的動作,眼神示意其先行退下。侍者會意,行禮後無聲離開。
盧明遠站在房門之前默默運氣,待調勻氣息後,一把將門推開。
“什麽東西,嚇本少爺一跳!”
第一個來到雅間,正在百無聊賴地等其他人到來的范志恆被驟然推開的房門嚇了一跳,正準備跳起來罵人的時候,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盧明遠,忍不住尖叫道:“盧大哥!你回來了?”
他興奮地躥了出來,緊緊抱住盧明遠,“弟弟我想死你了!”
盧明遠見到很久未見的范志恆也很開心,但范志恆表達情感的方式太過用力,他艱難地說道:“咳咳,我也很想你。志恆,先放開我,你勒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啊?哦哦。大哥,我太激動了。”范志恆連忙松開盧明遠,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委屈起來,“大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過得是什麽日子!錢不棄他們仗著年長些老是合起火來欺負我,讓我乾這乾那的。要不是他們要我做的事都是為了大哥,我早就跟他們散夥了,哼!”
“范志恆!你又在背地裡告我們的黑狀。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
跟盧明遠前後腳到的錢不棄隔著老遠都聽到了范志恆的抱怨,他隨即回了這麽一句。
范志恆見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縮了縮腦袋,悄悄地把自己藏在了盧明遠身後。
錢不棄徑直走過來,沒去管心有戚戚的范志恆,對盧明遠行禮道:“拜見大哥,你終於回來了。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盧明遠已經從修林、修山那裡得知, 組織諸位兄弟在暗地裡調查祖父一案的人正是錢不棄。所以在見到錢不棄的瞬間有很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又紛紛被咽下。
最後只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不愧是我兄弟!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錢不棄聽到他這句話差點沒穩住情緒,眼眶微紅。天知道他們是頂著多大的風險和壓力去查這件讓所有人都諱莫如深的案子。
范志恆也在盧明遠背後抽了抽鼻子。雖然在眾兄弟中年紀最小,但身為公主之子,從小在皇家長大的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定國公這樁冤案背後肯定另有隱情,而他們所做的這些事很可能不過是徒勞無功。
可即便如此,為了盧明遠,他也從未想過放棄,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他也願意去嘗試。
“外面冷,先進屋吧。”盧明遠不想看到兄弟為他之事神傷的樣子,把范志恆和錢不棄都拉到雅間內坐下,“你們怎麽都來這麽早?我本以為該是離郡王府更近些的昱丞和晏海來得更快些。”
范志恆不滿道:“大哥莫不是忘了我家離郡王府最近?”
盧明遠故作訝異:“怎麽會呢?你們范府可是跟郡王府隔了好幾條街呢。對了,你說的家難道是昌平公主府?我可記得某人曾指天發誓絕不再入昌平公主府一步。”
“大哥!”范志恆羞惱道,“那不是因為每次到公主府,在母親那裡都得不到好果子吃嘛!我可是為了早些見到你才頂著我母親的淫威,到她眼皮子底下的。”
“原來如此!是我錯怪你了,哥哥給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