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劍,追風駒,胡兒倒酒莫停休。
隴右的風起吹過,華夏大地迸發出多少位英雄豪傑,演義出多少跌宕起伏的故事,又有多少人的血淚灑盡在這片土地上夠後人評說,有多少平凡的英雄隻言片語未曾留下。
拘謹的隋人,瀟灑的唐人都在隋唐交替中完美轉換,又解開華夏大一統的盛世開局。
隋大業元年六月初
歲月匆匆,時光荏苒,彈指間已是百年身,再回頭空悲歎。
隋朝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承上啟下的朝代,它結束了長達幾百年國家分裂,讓華夏這片土地上重歸大一統,讓百姓免受紛爭和戰火,能短暫的進行休養生息。
隋文帝楊堅雖然得位不正,但在這上下五千年裡隋文也是難得好皇帝,上他能壓製氏族們的盤剝,下他能讓百姓休養生息,對內他實行黃老之術,對外他通過非戰爭的辦法來解決外患,在他統治時情府庫糧草充盈,百姓富足。但當他把皇位傳給最野心勃勃的兒子後,短短十幾年江山就易主了。想來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誠不我欺。
楊廣是位極其聰明,有遠大志向的皇帝。老天總是給你最好的同時也給你埋下最致命的缺陷。這位皇帝性格急躁,無他父親那般仁慈之心。他所有的決策和政令在歷史的長河裡都被驗證是最好的,但是他卻想通過短短的十年把那些宏偉的事做完做好,這就如一完美的發動機超功率的旋轉,最終的結局可想而知了。
秦嶺,這是中國九州南北的界山,是中國龍脈的發祥地。這也是孕育偉大王朝的地方,是遠古先民向文明前進的搖籃之一,這是中華堅強意志的起始。
當西伯利亞吹來的冷風經過西北草原的風,帶上春天牛犢羊羔身上的奶香氣,拚著命的吹進關中平原,穿過廣袤的黃土高原的莊稼地,穿過溝壑裡的槐樹林,穿過田埂農民心裡的心尖尖,留下最後一絲溫柔的清風,溫柔的哺育這片勤勞人民勞作的土地,喚醒了秦嶺北面的生靈。
如果秦嶺有長子的話,非終南山莫屬,站在秦嶺仰望終南山,深深呼吸任清涼滋潤的空氣順著身體輕輕地穿行,如一道無形的清泉滋潤著,伸展雙臂讓這秦嶺的天真地秀也滲入體內的每處細胞。腳下是千百年來先民走過的山路;遠方是先賢曾經眺望過的寫滿了詩篇的秦嶺;而那飄忽的雲霧、飛掠的鳥、搖曳的樹葉都在講述著秦嶺的厚重。清風雖然不語,哺育了鳥鳴花笑,襯顯映終南山俊秀。
鄠邑城是坐落在京兆地區西南,這是一座古老城池,是隴右與中原重要的交通樞紐。春秋戰國就先民在這裡繁衍生息。
松陽觀坐落在鄠邑城南鄠陽坡上的一座普普通通五進五出的道觀。松陽觀始建於北齊初年,因為地理位置優渥,山中有天然水源,兩晉南北朝時期常駐軍隊於此,後又在道觀後山建糧倉。朝代更迭,兵營廢棄,鄠陽坡也就沒了往昔的熱鬧。
觀中供奉的是五方五老中的九天蕩魔祖師,院落依陡峭的山勢而建得,院內蒼松古樹鱗次櫛比,茂密的山石和樹冠掩映住整個道觀。
上山的道路陡峭,牛馬難。信徒上山燒香拜神仙只能徒步。道觀門口左右各有一顆百年的松樹,筆直挺拔高聳入雲。
現如今掌管觀眾事務的是惠清、慧明兩位道長。慧明道長是個五十多歲老頭,滿頭白發仙風道骨,身形乾癟瘦弱。惠清道長今年四十出頭,一頭青絲神采奕奕,身體壯碩。兩位道長都是武功高強,醫術了得的人物。師兄弟倆在這松陽觀修行三十多年,名聲遠揚,三教九流,氏族王孫都有來往。
風起了,呼呼啦啦的吹的人睜不開眼睛,轉眼陽光普照的天氣就黑雲壓頂了。
松陽觀山腳下來了一行三人的隊伍。打馬飛奔來到鄠陽坡下。領頭的叫張萬歲,大興城萬年縣通化坊人,今年三十五歲。今日來鄠陽坡是要請自己好友惠清道長到家中給母親請脈。
張萬歲一身隋朝富貴短打,頭上綁著襆頭,留著短胡須,丹鳳眼高鼻梁,看不英俊但是有一種武人的雄壯,騎著的是一匹棗紅色河套馬,後面有兩名隨從武士騎馬在側。
到松鄠陽坡腳下勒住馬,張萬歲抬頭眺望隱影在翠綠色樹木中松陽觀的青磚灰瓦,回頭對身後武士說,道:“守忠,守義,你們就在山下別上去了。飯食會有道長給你們送下來的。”
兩人答應後,牽馬離開。張萬歲雙手撫正自己的襆頭,整理一下自己的袍服,扯平衣服上的褶皺,抬腿闊步的朝著山上走去。
夏虞站在山門處等候著遠來的張萬歲。這是惠清道長唯一的徒弟。是一個憨傻的孩子,惠清道長雲遊時,路過一座被土匪劫掠過的莊撿到的,慈悲心發作帶回松陽觀中收做徒弟。本不是癡傻兒,後因高燒燒壞了腦子,今年已經十四五歲了,智力只有**歲孩子水平。這孩子雖然憨傻,也是個聰明的孩子,能讀書寫字,練功習武,力大驚人,曾與人較力把松陽觀門前四百斤的石頭挪動。
待到張萬歲走到山門時就看見夏虞蹲在地上看著地上的螞蟻搬家,張萬歲走到跟前也蹲下跟夏虞一起看。
夏虞一抬頭笑呵呵,道:“二郎來了,我師父聽說你要到山上做客,讓我每天來觀門口迎接你嘞。走走走,快去見我師父去。”
張萬歲也無奈了,惠清道長叫他二郎,這孩子也叫他二郎,想了一下跟這憨傻的孩子計較什麽,道:“那就請張道長給俺引路了。”
惠清道長身穿破舊的道袍,手挽著拂塵,一臉笑意朝著張萬歲迎來。朋友相見,十分欣喜,相互施禮,互道安好。張萬歲先到正殿給九天蕩魔祖師燒香磕頭後,兩位朋友就對坐在惠清道長的房中喝茶敘舊。
惠清道長跪坐在蒲團上問,道:“二郎多於跑這一趟,貧道算著日子呢。過兩日就會下山去你家裡了。聽說二郎妻子要生產了,不好好在家裡陪著妻子,倒有閑情逸致來山中遊蕩了呢。”
張萬歲也正襟跪坐在蒲團上回著道長的話,道:“是家母讓來,說是松陽觀的祖師比較靈驗,讓我帶她燒柱香保佑我娘子生產順利。還有就是想請兄長到家中住幾日,一是母親最近喘的厲害,難以睡個好覺。二來兄長是有名的杏林聖手,你在家中我妻子要生產我更安心。借著接兄長的機會也到這終南聖地舒緩一下心情。”
惠清道長笑罵,道:“這麽多好友,數二郎說話好聽,既然來了二郎多捐點香火錢,也解決一下你兄長的囊中羞澀之情。”
張萬歲笑了,用手指指著惠清道長,道:“兄長你又取笑我,這鄠陽坡下四五百畝的土地都是你們觀中的。你還缺錢,我這富家少爺手裡的錢財可跟你道觀沒法比。”
惠清道長白了張萬歲一眼罵,道:“小氣,你那些錢財不是買馬就是耍樂,何不施舍給我供奉神仙。看二郎這眉目間有事難解,強顏歡笑。”
張萬歲,道:“太原王舅舅,給安排了個洛陽附近的縣蔚差事,都打點好了。家中阿翁和阿爺阻止我去洛陽做事。”
惠清道長道:“這是為何?”
張萬歲道:“還有什麽為何,家中長輩打壓。如若是我兄長定然會宴請祝賀,親自送到洛陽任上。奈何兄長太平庸,在長安縣熬了十年無憂升遷機會。家中長輩恐下面幾位弟弟長進壓住長兄,弟弟們難以管教吧。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這也是我猜測。母親怕我鬱積讓我來兄長這裡散散心。”
惠清道長笑,道:“二郎跟我在這松陽觀出家做道士吧。何必回去受那紅塵羈絆,親情紛擾。隨我尋仙問道,逍遙自在。”
張萬歲被惠清道長的話也氣笑了,道:“兄長真會玩笑,可沒有你那種大自在大解脫的避世心態,我家中還有貌美如花嬌妻。你要邀出家,家中賢妻知道定然會提著寶劍打殺上山來,拆了你這道觀,斬了你這不解風情的妖道。”
話說完,張萬歲和惠清道長二人仰天大笑起來。
張萬歲吃完晚飯,留宿在觀中。臥房屋中點著驅蚊的香草,躺在臥榻上聞著香草味,心情安寧平靜的進入夢中。
好奇怪的夢呀,山之巔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張萬歲。霧氣漫天,白茫茫不能視物,張萬歲邁著沉重的腳步徒步在重山峻嶺間,白霧與翠松綠柏交織猶如仙境。
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爬上那山之巔,那裡有他想要的答案。從天黑走到天明,從天明走到天黑,天空第二次泛出魚肚白時,才到達山頂。
夢中不知何年不知疲憊,待到山巔卻無有一物,張萬歲倍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