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的往返,使得陳霸先對廣州城周圍的地勢,早已是了如指掌。
眼睛閉著都能找到。
在熙安達廣州西門除了一處官道,還有另外一條小路,路程要減少一半。
但因為是小路,只能是輕裝簡從,不帶糧草,急行而往。
陳霸先留下錢道戢守隘,他自帶著兵馬兩千,趕在周文育前面,到達了預定地點。
只是此地相隔周文育的西門大營已經不遠了。
選擇這裡待命也是無奈之舉。
這也是最後的機會。
他現在能做的是速戰速決,在西營賊兵反應過來之前,迅速將周文育一部擊潰。
當然,同時為了保險,陳霸先還另外派出一路騎兵時刻監視西營那邊的動靜。
一旦那邊賊人出兵,阻攔是來不及了,則需立即趁此機會趕到城下,請求廣州城派出援兵。
而廣州城內的守兵,對於西門外這兩日的沉寂也是大感奇怪。
畢竟,被賊兵日夜攻打十數天了,突然停下來不打了,這多少讓人有點意外。
為此,深得蕭諮器重的兵曹參軍魏成,就曾向蕭映、蕭諮二人建議,何不派出一支人馬試探一番?或許賊人有了變數,說不定能借此機會挫敵銳氣。
蕭映沒有答應,他的話是一靜不如一動。
而蕭諮,如果是在北門輸了一陣之前得此消息,或許要試上一試。
但此刻,他雖然眼見得城下人聲寂寂,也終於是沒有提起打算要出去一探究竟的勇氣。
他的膽氣也在那一戰丟了個乾乾淨淨。
對於上次的敗,蕭諮是耿耿於懷。
當然,他在做出最終決定之前,心裡還是有片刻的猶豫。於是向魏成征詢意見,在得到魏成的讚成後,方才出兵的。
至於一戰敗北,他當然不能怪魏成,怪隻怪運氣欠佳,碰了個硬茬子。
“這次賊人狡猾,下次一定將之大敗!”
他這樣告訴自己。
當然,這個下次,那就很難說了,就算是眼前,他也不想把握這個機會。
此時城下敵營有了騷動,也立即引起了蕭諮的注意。
他們從營內出來,正集合人馬,準備出擊。
而他們的目標,自然不是廣州城。
“周將軍為數千賊軍截住歸路,請丁隊主速速派出人馬接應。”
周文育的大軍往回撤軍時,看起來嚴整,實則松散。
畢竟,這一路身後的敵人不用擔心,前方又是大本營所在地。
所以,就連周文育也並沒有當做一回事,緩慢帶著部伍前進,放松了警惕。
而危險往往就潛藏在其中。
這也不能怪周文育,周文育又哪裡會料到,他陳霸先會突然回到了熙安?以至於被他一路繞行至此而不自知,且將他們當做肥羊,正等待著宰割。
等到鼓聲四起,旗浪翻滾,四野裡喊殺聲衝天而起,周文育也是愣住了。
他的兒子周寶安則一臉驚慌的問周文育:“父親,難道是廣州城那幫賊子欲伏擊我等?”
難以想象,他們走了才沒有兩天,廣州城內的賊人居然會變得如此的放肆。
但他的猜測立即被周文育給否認了。
廣州城如果出來賊兵,早就被他營外駐扎的人馬給攔截了,怎可能到此伏擊?
但他並沒有因此慌亂,在片刻的鎮定後,也已經看清了戰場。
一眼掃去,只見四下裡都是陳字帥旗飄揚,心裡也立即有了答案。
如此多的人馬殺來,少說也有個上千的,莫非是他陳霸先來了?
對於此,他根本不敢相信。
大概若是陳霸先至此,那麽他之前一戰豈非已經跟杜天合分出了勝負?如果戰勝的一方不是陳霸先,他也斷然不可能在此出現。
現在的局勢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陳霸先能擊敗杜天合,殺到這裡,那麽形勢對他們這邊已經非常不容樂觀了。
他沒有時間思考更多,也沒有時間回答兒子的話。
他立即喝令:“慌什麽,爾且速回大營搬取救兵!”
周寶安得到父親命令,不敢耽擱,應諾一聲,也就扯馬帶著十數騎及百數甲兵,往後突圍。
周文育雖則猝然遇到伏擊,眼見四下部伍被對方猛烈的弩矢壓製著,完全成了蒙亂狀態,但他並沒有任何的懼怕。
“敢退者死!”
不停的有士卒被殺下來,往後跑動,以局部的頹勢影響了整體的局面。
如果任由士兵潰逃,則止也止不住,只怕將會一瀉千裡。
但好在,此刻周文育手中馬槊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
在隻周文育一連砸倒兩個,親自揮舞馬槊衝刺下,他身後周邊的士兵也終於稍稍鎮定,隨著主將往四周衝殺。
不過他們雖則勇猛,但在對方外圍弓弩的壓製下,剛剛形成的士氣,又被打散。
周文育知道先機已被對方奪了,而對方氣勢洶洶,他們抵抗的越發厲害他們越發起勁,只怕久則士氣被人打壓,潰敗只是時間問題。
他力劈數人,再次呼向兒子的方向,讓他速回大營搬取救兵。
周寶安也並非是懈怠,實在是對方攻勢太過凶猛,損失了數十的人馬也是無法突圍。
聽到父親的責備,周寶安也是怒了。
奮起手中刀,一連砍翻數人,終於在他的帶動下,身後人馬鬥志上來,接連的突破外圍防線,殺出了一條口子。
在到了大營,周寶安呼喚隊主丁法洪,讓他立即召集人馬,準備救援。
在軍中他人面前,周寶安只能呼其父為將軍。
暫時委以留營重任的隊主丁法洪,在得到周文育被賊軍截住的消息後,不敢有二話,立即召集了人馬。
而城下的異動,自然引起了城樓上蕭諮等人的注意。
“咦!賊人傾營而出,豈非殺敵最好之機會?”
雖然有兵曹參軍魏成的意見,蕭諮仍是無動於衷。
“誰知道賊人營內還有多少人馬,且再觀之,不可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