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一旦被官府按上後金奸細的罪名,官府就不可能再像對待單純是搶個大戶的毛賊那樣對待他們了。
韓盛咬牙笑道:“真是好手段!
只要把咱們打成後金奸細,捉住咱們可以不用審就直接殺。這樣金礦和官府勾結買賣人口的事兒便沒人知道了。真是好手段啊!”
宋興家一臉苦色:“官府整日擔心後金奸細混進登萊,肯定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咱們趕盡殺絕了!
咱們路上住過的村子說不定會有人把咱們的行蹤賣給官府。
以後咱們大批買糧也必然會引人注意,大概用不了多長時間官府就能找到咱們。”
此時他更加佩服李雲龍的先見之明。
如果不是李雲龍帶著他們來艾山,只怕他們現在就已經被官兵大舉圍剿了。
梁春分則習慣性地看向李雲龍。
“龍哥兒,你可有辦法?”
李雲龍本想先在艾山躲一段時間,等臘月時去京城嚇唬一下天啟小皇帝和九千歲,要塊地盤兒弄點兒啟動資金,但看現在的形勢他只能啟用第二方案了。
這也激起了他的鬥志。
他平靜問徐廣:“你路上可曾看到官府的人?”
徐廣說:“倒是不曾看到官府的人。我們去集市也無人盤查,大概我們是山東口音沒人在意。”
李雲龍點頭道:“看來現在官府還不知道咱們在艾山。咱們還有時間好好商議一下怎麽辦。”
然後他又問徐廣:“這村裡的人是不是也知道咱們被通緝了?”
宋興家替徐廣答道:“和徐廣一起去買糧的幾個人都不識字,現在村裡人還不知此事。
他回來之後我讓他先不要告訴別人,兄弟們也都還不知道呢。”
李雲龍對徐廣點頭道:“徐大哥做得好。”
然後他又平靜地說道:“這是官府逼咱們的。既然官府作初一,咱們就只能作十五了!”
韓盛他們看到李雲龍臉色平靜感覺像是有了主心骨,都問道:“龍哥兒,要怎麽做?”
李雲龍說:“要想洗脫咱們後金奸細的罪名,最穩妥的辦法是求毛大帥(毛文龍)給咱們昭雪。”
他指著韓盛和梁春分說:“你們都是東江的兵,我家也在旅順給大明戍邊,咱們被賣為奴隸這事兒鬧出來肯定會打擊對軍心士氣,毛總鎮於情於理都應該管。”
韓盛黯然道:“理是這麽個理,可毛總鎮遠在東江。”
李雲龍道:“登州肯定有東江鎮的人往來,所以要派人去登州找人給毛總鎮帶話。”
“對對,咱們趕緊派人去登州!”
韓盛他們都看到了希望。
李雲龍卻又說:“不過咱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毛總鎮身上。
且不說毛總鎮是否願意為了幾個小兵和百姓跟登萊這邊打官司,就算毛總鎮願意管這事兒也總要扯皮一番。登萊官府完全可以用扯皮拖住毛總鎮,先把咱們剿滅。
到時候死無對證,玉皇大帝來了都沒有辦法。”
“這……”
幾個人又被李雲龍這一盆冷水潑得有點兒懵了。
不過他們現在完全信任李雲龍,韓盛和梁春分都問道:“龍哥兒,那你說咱們該怎麽做?”
李雲龍這才說出了他的打算。
“現在咱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登萊大鬧一場,殺人放火受招安!”
李雲龍從小就是看各種打遊擊的小人書長大的。正好棲霞周邊山地不少,正是打遊擊的好地方,李雲龍對在這裡打遊擊那是信心杠杠的。
此時《水滸傳》已經廣為流傳,所以李雲龍話音未落韓盛已經問道:“你是說學梁山好漢?”
李雲龍說:“差不多吧。”
宋興家一跺腳:“龍哥兒說得對,反正沒辦法了,就殺人放火受招安,幹了!”
誰知梁春分沉吟片刻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這不成吧?梁山好漢受了招安就一個個都被那些嫋官陰死了,就沒有好下場的。咱們受招安就能討了好去?”
宋興家聽梁春分這麽說也遲疑了。
“老梁說得也沒錯。官府招安都不安好心,就怕咱們受了招安也沒有好下場!”
李雲龍見兩人都這麽說也不由感慨《水滸》讓人看清了投降派的下場,真是一本好教材。
梁春分見宋興家支持他便又道:“這大明的嫋官府拿咱們遼民不當人!咱們既然造反了還受什麽招安啊?
聽說逃到登萊一帶的遼東難民不下十萬人,一個個都過得艱難,咱們舉旗肯定不少人會來投奔。
山東不是有不少白蓮教嘛,咱們也都招攬過來,我覺得湊個幾萬人不成問題。
登萊的兵不能打。若咱們有幾萬人,能把登萊的兵打得滿地找牙。”
宋興家也唯恐天下不亂。
“登州萊州都有不少白蓮教,聯絡他們一起造反,肯定能把整個登州都奪下來。咱們自己稱王豈不快活?”
韓盛卻有不同意見。
“咱們遼民在山東造反只怕不是那麽容易。”
三個人表達完各自的意見,又把目光聚集在李雲龍身上。
李雲龍招安的目的只是謀求一個合法身份以便發展壯大自己而並非為了當官。
當他看到《水滸傳》已經提前替他教育了大明原住民後感覺非常欣慰,因為這意味著他將來與大明徹底決裂時便不需要再花大力氣教育這些合作者。
為了讓這三個最重要的奴工頭領了解自己的意圖,他開始詳細解釋自己的想法。
“三位大叔說得不錯,像宋江那樣肯定沒有好下場。
不過宋江是因為貪戀榮華富貴才會被朝廷玩兒死,咱們不貪圖當官發財,只要求在這山裡結寨自保,應該不會走宋江的老路。”
韓盛說:“咱們在此結寨自守也算是割據一處。若是這種招安倒是可以。
官府本就管不到這山裡。咱們要求在此結寨朝廷應該能答應。 ”
李雲龍又看向梁春分和宋興家。
“兩位大叔說在此地造反稱王,這事兒咱們絕對不能乾,否則會死得很難看!”
梁春分忙問:“這是為什麽?”
李雲龍解釋道:“朝廷現在最怕的就是建奴跨海攻佔登萊,又要以登萊為遼東後援,所以朝廷可以容忍這裡出現小股的賊寇,但絕不會容忍有人在這裡稱王。
雖然登萊的官兵不能打,但九邊和遼西都有能征慣戰的大軍。朝廷再從南方調兵,湊幾十萬大軍還是沒有問題的,咱們就是有十萬人也扛不住。
而且登萊三面都是海,朝廷大軍把西面一堵,咱們連跑都沒地方跑。
所以咱們絕對不能舉旗造反,更不能稱王!”
這時韓盛悠悠說道:“一旦山東大亂,恐怕遼東形勢也要糜爛了。”
這下子梁春分不說話了,宋興家卻暗地裡翻了翻白眼。
他是山東人。
女真人沒有殘殺他的家人奪走他的土地,他對女真人沒有切膚之痛。
而且他一直是從朝廷手裡搶食的私鹽販子,對朝廷沒啥感情。他對韓盛這種時候還要顧及遼東局勢就很是不以為然。
不過他只是個業務局限在兩縣之地的小私鹽販子,對更高層面的事情完全兩眼一抹黑。
他覺得既然李雲龍受過薑太公指點,那麽李雲龍的分析肯定是沒錯的,所以他也沒有提出異議。
如此四人的意見就取得了統一。
依然是梁春分首先問道:“那龍哥兒,你說咱們該怎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