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勃然大怒,一掌拍斷木幾。
“還說了甚!”
校尉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說若是將軍以京兆許他,則利將軍可歸長安。”
“欺我太甚!”
李傕怒吼一聲,快步來到校尉跟前,一腳將其踢倒:“我豈可受賊雀鉗製!”
他來回踱步,又不解氣,當即站到門口高呼:“叫楊奉過來!”
楊奉此時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得知李利在討伐杜陵盜賊時被賊所獲,他就在帳內團團轉,嘴裡不停地說著:“禍事了!禍事了!”
身邊司馬也是一臉凝重,沒想到杜陵盜賊如此厲害。
正焦急間,一小校匆匆進門:“將軍!車騎將軍派人來請將軍議事!”
楊奉驟然停住:“知道了,馬上去!”
揮退小校,楊奉無奈坐下:“事發矣!為之奈何?”
司馬試探著道:“若是車騎將軍不知流言事,只要將軍堅稱是被徐晃欺騙即可。”
“此計可行?”楊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司馬稍一猶豫,隨即重重點頭:“可行!”
過不多時,楊奉疾趨至堂內:“奉拜見車騎將軍。”
李傕冷哼一聲:“汝做的好大事!”
楊奉連呼不敢,然後才滿臉委屈地解釋:“我派去部曲徐晃前去剿匪,那徐晃報稱匪患已平!為防彼等偽造功勞,還特地派了帳下令史前去核對。誰承想那徐晃早已投靠杜陵盜賊,演了一番戲來!”
對這番說法,李傕不置可否:“坐吧。”
楊奉起身坐下,這才發現堂內還有幾人。
李傕首先看向楊定:“安西將軍,你明日領所部前往藍田。楊奉、李暹各將所部跟隨。”
楊奉聞言驚詫不已,楊定竟然升任安西將軍!?什麽時候的事?
只是不等他想明白,李傕又朝他看了過來:“你此戰親自將徐晃人頭帶來!”
楊奉一個激靈,連忙起身:“唯!”
這時候,楊定才不慌不忙答應:“必不負車騎將軍所托!”
……
沈定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直接問:“給馬騰的信送去了麽?”
“應當已經出城了。”親衛回答,緊接著又道:“使君,大張校尉求見。”
沈定這才從地圖上移開目光:“黑足來了?請他進來。”
張黑足快步走進來:“參見使君。”
沈定笑道:“不必多禮,黑足可是遇到難處了?”
聽到問詢,張黑足遲疑一陣才道:“是有一事不解。”
“嗯。”沈定抬手示意,“坐下說。”
張黑足坐到沈定面前,略作準備,開口問道:“使君,我有兩點不明。”
“嗯,一一說來。”
“其一是,為何之前兵少,使君要主動尋敵,如今兵多,卻又守而不攻?”
聽到張黑足的問題,沈定頗為欣慰。
他前面還在想著手裡人才不夠,看似兩萬余人,實際上用起來卻是捉襟見肘,就在於缺少將才!
如今老兄弟願意主動思考主動學習,實在是難得的好消息!
沈定心裡開心,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柔和。
不過他沒有解釋,而是問道:“你可知前次我軍得勝之機何在?”
張黑足皺眉思考一番,試探著問道:“是使君親率騎兵擒獲李利?”
“那咱們的騎兵現在在哪呢?”
騎兵損失慘重,張五足正在嶢關編練。
張黑足若有所思。
沈定笑道:“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臨戰時,先想好我軍因何而勝,因何而不勝,此其一也。”
張黑足連連點頭。
沈定接著道:“再說先攻後守,前次之所以攻,是欲誘敵出擊,先斷敵之一臂,故攻之。今次之所以守,是敵已警惕,攻之易徒勞無功,故守之。此其二也。”
“卻是如此!”張黑足恍然大悟,緊接著又問道,“我第二個疑問是,使君常說,孤軍守城乃是絕地,需別部在外,互為犄角,攻守相連。往日也是一部駐藍田,一部駐白鹿原,何以如今兵馬盡在城中?”
沈定聽了,撫掌歎道:“黑足啊!此非陣,乃勢也!”
見張黑足一臉迷茫,沈定仔細解釋:“往日所為,是為戰陣之勝,別部屯於外,先立於不敗之地,然後求戰勝之機。”
張黑足點頭,這是他從沈定那裡學到的。
“如今卻有不同,關中群狼環飼,李傕盡起大軍,不可久也,久則生變。故我等不敗則必勝,因此守城為要。”
張黑足皺眉沉思。
沈定繼續道:“再說往日我軍僅一城,如今已據三城。嶢關雖遠,一旦有事亦可為援。故無需立別屯於城外。”
“原來如此!”張黑足連連點頭。
正聊著,親衛來到門口:“使君,長安急報!”
“何事?”
“安西將軍楊定將兵兩萬往藍田方向來,另有將軍楊奉往霸陵去!”
聽聞大軍到來,沈定不驚反喜:“好!如此,我等謹守藍田即可!”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沈定的意料。
楊定軍還沒走到杜陵,楊奉就帶著所部趕到霸陵,然後不出意外地被已經佔據霸陵的樊稠所部拒之門外。
當天他就將這個消息傳回長安,緊接著李傕的使者連夜趕往杜陵,希望樊稠讓出霸陵。
然而樊稠以兵馬無處就食為由拒絕了, 同時為了防止楊定假道伐虢,樊稠直接擺出一副備戰的姿態。
但他這幅姿態,叫楊定也擔心起來。
考慮到長安城中“李傕欲殺樊稠”的謠言,楊定實在是怕走到一半樊稠翻臉來偷他後路,於是十分乾脆地停在杜陵西北,同時派一部兵馬奪取長門亭,準備隨時截斷杜陵、霸陵之間的聯系。
情勢突然就變得緊張起來,一時間再無人關注京兆邊角的藍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李傕與樊稠身上。
就連郭汜,也似乎是感受到危險,不再留宿府內,直接住進了兵營。
“亂了啊!”沈定在地圖上標注最新探查到的駐兵信息,“亂了好。”
對著地圖仔細盤算一番,沈定發現李傕現在竟然沒有佔據絕對優勢!
“竟然這就不行了麽!?”
沈定驚訝無比。
他僅僅隻給李傕造成了一萬人的減員,所以肯定不是他的原因!
沈定十分肯定,接下來目光看向地圖上各地駐扎的將軍,喃喃自語:“那就只能是西涼軍本身就是一盤散沙,哪怕李傕,稍微少了點人,就不佔優勢了。”
沈定歎了口氣:“這可不行啊!”
如果李傕不佔優勢,他指定不會下定決心跟樊稠、郭汜鬧翻啊!
皺著眉思忖許久,沈定坐下寫了兩封信。
“錢大賢!”
親衛立馬進來:“使君!”
“你遣人把這封信送給李傕,同時把李利也送回去。至於這一封信,送去太尉楊彪府上!”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