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遵守諾言,並未追擊。
確認楊定離去,沈定留下張黑足將兵一千屯駐杜陵,清理城內不可信者——他這一次決心徹底將杜陵納入勢力范圍了。
而他自己,則親率大軍直接往長安趕去。
一路上遭遇流民無算,即便沈定,也只能叫人告知彼等可至杜陵和藍田暫居。
行至下午,長安高大的城牆已出現在視野中。
這時率騎兵先行一步的張五足趕了回來:“李傕已撤出長安往長陵方向去,郭汜欲將兵追擊,希望我等擋住城東樊稠兵馬!”
樊稠舊部有約三萬人。
沈定笑道:“郭汜可真看得起我。”
頓了頓,他問道:“你可知郭汜帶了多少兵馬?”
張五足終於不是那種連敵軍人數都不會看的了,十分輕快地回答:“看旗號大概有兩萬余人。”
“兩萬余。”
沈定重複一聲,然後看向接替齊固負責長安的外刺:“城內情況如何?”
“昨夜未央宮起火,城內亂兵肆意橫行,亂而無序。”
沈定沉吟一陣,快速做出決定:“你立即帶領所部查看武庫,若兵甲猶存,就地駐守。若武庫已空,立即去京兆尹官衙,封鎖官衙內外。”
“唯!”外刺答應一聲,快步離去。
沈定又看向徐晃:“公明,不要入城,直接往樊稠軍營去,堵住營門!未出營者不可使之出,未入營者不可使之入!”
說著他轉向張五足:“五足騎兵襄讚,若遇敵可尋機衝陣,不可使敵列陣對壘!”
徐晃、張五足齊聲應下,各自前往點兵。
沈定最後吩咐杜品:“文修,你部隨我自安門入城,沿著章台街一路向北自廚城門出,遭遇亂兵皆可收系之!”
從安門到廚城門,中間要經過武庫。如果武庫仍有兵甲,可一並接收。
杜品高聲答應,立即安排各部入城順序,以及行進安排。
一刻之後,作為先鋒的第一個曲一路小跑著進入安門,他們的任務是接管城門樓。
隨即第二、第三曲入城,佔據城門兩旁城頭。
隨著城頭旗幟舞動,完全控制住安門,騎兵曲穿過城門朝北狂奔。
大部隊依次穿過安門。
過不多時,長安城第一次展露在沈定眼中。
沈定沒想到他的“走馬章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進行的。
入眼街道空曠無比,少有活人,到處是火、是煙,是哭喊與叫罵。
雖然街道上沒什麽活人,但隔一段距離就能見到一具屍體,或是完整,或是殘缺不全。
沈定看在眼裡,面上古井無波。
這是早就預料到的,而他也正是為了盡快結束這般人間地獄的場景而來的!
武庫離安門不遠,先鋒已經回報武庫內空無一物,顯然早就被李傕等人搬空了。
“加快速度!”沈定催了一聲。
杜品立即下令各部提速。
黃昏時分,沈定終於抵達廚城門。
此時郭汜軍正佔據橫門,策應中軍自橫橋渡河。
得知廚城門來了一部兵馬,立即派人探查是何方勢力。
郭汜得知消息時已然渡過渭水,他聽說沈定帶領三千人佔據廚城門,不由調轉馬頭望向城門方向。
“聽說沈定隻帶了萬余兵馬來長安。”郭汜笑道,“面對李暹、胡封三萬人,竟也敢分兵?”
身邊從事笑道:“聽聞沈中堅自起事未嘗一敗,或有底氣也未可知。”
郭汜聞言失笑:“且看他能如何勝過這三萬人吧。”
說完吩咐身邊校尉:“予你千人守住此橋,若是沈定孤身而來,可容其過橋。若是殘兵,則擊之!”
“唯!”校尉自信滿滿地答應下來。
一千人守一座橋,在他看來綽綽有余。
沈定此時已經不在廚城門,他先前收到張五足傳來的消息,樊稠軍炸營了!
李傕殺樊稠後,還沒來得及改編這三萬兵馬。
昨天匆匆調李暹去迎天子,今天李傕決定退往馮翊,胡封又帶著可信的幾部前去攻郭汜,營內還剩下兩萬多人竟然就處於各自為政的狀態!
結果黃昏時分徐晃將兵封鎖營門,又正好遇到進攻失敗的胡封退回來。張五足騎兵阻攔,殺聲傳入營中。
剛失去主帥,又有幾名高層將領被殺,本就人心惶惶的樊稠軍頓時爆發恐慌。
“李傕欲盡殺我等!”
隨著一聲呼喊,夜幕下的樊稠軍營仿佛冰水入沸油般猛烈炸開!
“守住營門!十步之內不可有人!”
徐晃站在火把下高聲命令。
樊稠軍三萬人的大營,實際上是五個小一號的營寨組成的。
徐晃手裡除了他本部的三千人,還有張氏兄弟的一部分步卒,加一塊五六千人。
但他只能顧及靠近東南的四個營寨,張五足此時正在營地西北方向同胡封激戰。
為防萬一張五足的騎兵敗退,或者需要支援,徐晃不敢派兵入營平亂,只能盡力擋住阻止營內士卒逃出,讓他們在營寨內自我消耗。
眼見最近的一個營寨已經起火了,徐晃拉過親衛命令道:“去看看張將軍戰況如何!”
親衛立即朝西北跑去。
就在此時,沈定帶著百騎趕到大營!
離得老遠,他就讓身後眾騎士高呼:“杜陵沈定在此!”
“將軍到了!”奮力拚殺的張五足興奮喊道,“殺光敵人!”
“退!退了校尉!”不遠處副將卻是面色大變,一面直接繞過張五足指揮部下與敵脫離接觸,一面試圖拉著張五足一道離開。
果然,幾乎只是片刻,沈定就拍馬趕到!
只聽一聲“殺!”
他揮舞著馬槊,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撤到一旁的張五足部下見此情景,齊聲高呼勸降。
還留在陣中的張五足見夜色中一尊殺神越來越近,猛然驚醒,心中興奮之情如同被冷水澆下的火苗一般瞬間熄滅!
“快!快走!”他驚恐大喊。
然而來不及了!
“校尉小心!”副將連忙催馬上前拉住張五足的胳膊朝自己這邊猛然一拽。
只見張五足的臀部剛離開馬背,一具破麻袋一般的屍體從殺神方向飛來,砸中馬背!
馬匹的慘叫嘶鳴逐漸遠去,副將隻來得及將張五足橫在馬背上,便迫不及待拍馬逃離戰場!
“咳!咳咳!放……放我下、咳咳!”張五足被顛岔了氣,試圖讓副將停下。
副將卻沒聽到,一看自己安全了,連忙朝沈定呼喊:“將軍!騎黃馬用大戟的是敵將!”
“好!”
沈定猛然調轉馬頭,眯著眼在夕陽余暉下找到目標。
“敵將休逃!”沈定催馬朝胡封衝去,身後數名騎士緊緊跟上。
胡封頭都不敢回,聽到呼喊只顧叫著“攔住他”,不停地甩鞭試圖跑得更快。
沈定追了一陣,馬力難以匹敵,終究無功而返。
返回此處,副將已經指揮部下點起火把收攏俘虜。
至於張五足,正在親衛的攙扶下彎著腰猛咳。
沈定見狀一驚,甚至顧不得詢問大營情況,連忙關心道:“五足怎的如此!?莫不是胸口受擊了!?”
張五足聞言抬頭,眼角甚至咳出淚花了,他看著沈定一臉委屈,正要開口,又忍不住彎腰猛咳。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