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是一天當中武衛營最放松的時候,因為大多數士兵已經結束了訓練或是巡邏任務,開始脫衣服準備下值了。
而剛剛上值的士兵們此時也沒有準備好,也正在穿著甲胄,眾人都是在校場上說笑著,氣氛恬淡。
武衛營的將士們大多數都是出身六鎮的子弟,有的甚至是和高歡一起南征北戰過的老兵的後代,所以他們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待遇都要比一般東魏士兵要好太多了。
在皇宮中大多數情況下也沒什麽事兒,自然是警惕性沒有那麽高,但是今天,卻著實是要嚇他們一跳。
只見兩個甲胄之士走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兩個武士,而在兩個武士的身後,則是一個………小孩子?
人群當中有人注意到了,便是上前笑著問道:“你們有什麽事?”
一面說著,一面便是向這邊走來,然而大多數武衛營的將士都只是看了這邊一眼,看有人去問了,便是不在乎的繼續和身邊的人說笑著。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領頭的兩個甲胄之士剛要轉頭,便見身後的兩個武士陡然暴起!
高肅乾咳了一聲,燕子回和原春對視了一眼,隨後兩人眼神之中都是閃過了幾分決絕,緊接著燕子回一個箭步上前,從腰間猛地便是抽出了環首刀緊接著一刀便是精準的捅進了眼前武士的咽喉之中!
這些穿戴甲胄的士兵渾身上下防護的都十分到位,除了咽喉處一點點沒有辦法,他們又沒有穿戴盆領,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便是被燕子回一刀貫穿了喉嚨。
而身邊的甲士見狀大驚失色,急忙的便是一個後撤步,緊接著就手忙腳亂的準備抽刀出來應戰。
然而原春的動作也並不慢,當下便是斷喝一聲,一刀趕上,卻只是砍中了那甲士的腳後跟,那甲士慘叫一聲,往前撲去,卻是準備一個翻滾拉開距離抽刀。
此時高肅卻是抓準機會低著頭便是撲了上去,一把按住了那甲士抽刀的手,另一隻手抓住刀柄猛地便是居然從那甲士手中將刀給奪了過來!
甲士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只有七歲的孩子眼神中居然沒有絲毫緊張和恐懼,冷冰冰的就像是死死咬住獵物咽喉的乳虎一般猙獰!
高肅動作十分迅速,抽出刀來,一腳踩著那甲士半曲的腿,後腿繃直,大喝一聲,雙手持刀便是往前一刺!
“呲!”
只聽得一聲氣悶響,緊接著鮮血就仿佛是從水管中爆裂出來的水一樣猛地噴了高肅一臉!
高肅抽出刀來後撤兩步,那甲士便是翻著白眼嗬嗬的無力撲倒在地了………
人群靜了一下,隨後眾人便是皆手忙腳亂的抄起武器將高肅等人圍了起來:“你們是什麽人!把刀放下束手就擒!”
可以看得出來,事發突然,高肅這一出屬實是將他們給嚇的夠嗆!
尤其是………看到一個長得如此柔美的仿佛小女孩兒一樣的事物,突然暴起殺人弄得半面身子都是血,的持刀站在他們對面的場景………
一時間武衛營的將士們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高肅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當下便是手中高舉著一封似乎用鮮血寫滿了字跡的血書:“我有太妃詔令!宮中賊子行凶,緊急調動武衛營將士進宮平叛!”
一眾武衛營將是聞言便是更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所措了起來。
這個時候一個軍官方才是清了清嗓子走了出來卻依舊是沒叫士兵們放下警惕,而是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下高肅,隨後便是開口道:“我等不知閣下是誰又有什麽目的,然調動武衛營沒那麽簡單,要丞相府左右領軍下令,尚書省勘合,持虎符軍令來見武衛將軍,兩方勘合虎符軍令,方可調兵,不然誰敢妄動刀兵,即視為謀反!”
高肅聞言便是從懷中猛地抄出了自己的大將軍府穿宮牌衝著那人的臉上便是砸了過去:“我乃高王之孫,大將軍之四子高孝瓘!誰敢說我謀反!”
那軍官被高肅衝著臉上砸了一下,也不敢說什麽,當下低頭急忙的將高肅的穿宮牌撿起來,辨認仔細之後便是抱拳道:“四郎息怒!我等俱是奉命行事………”
四周的士兵見狀便是也急忙的收起了刀槍對高肅抱拳行禮,而高肅卻並沒當回事兒,當即便是打斷他道:“我沒怒!此時賊子正在宮中行凶,已經佔下尚書省,下一步就是攻入太妃宮中,倘或太妃有失,高氏危矣!你承擔的起嗎!我承擔的起嗎!”
幾個軍官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是頗為的疑慮,其中一個便是也上前抱拳道:“四郎,茲事體大,還請準我等先行與武衛將軍高長弼通報………”
高肅當即便是吼道:“高氏危若累卵便在旦夕!爾等竟還要拖延,莫非怯戰?找什麽借口說與高長弼?高家已做垂垂之勢,爾等俱為高氏勇士,卻要聽命於彼高長弼之令!你們究竟是我高家的士兵,還是他高長弼的士兵!”
當下眾人便是齊齊翻身跪倒在地:“願效死高氏!”
高肅當即便是慷慨激昂的舉著刀吼道:“我小兒也,尚知父祖!爾等俱為我祖我父之勇士,祖祖輩輩皆效忠高氏之悍勇猛士也!今高氏傾頹,卻不奮起,意欲何為?”
一眾士兵的情緒果然被高肅這樣一說就調動起來了,在座的沒幾個不是跟著高家一塊兒創業的“高二代”,這種人最在乎的就是祖輩父輩的榮耀了,最想乾的莫過於超越祖父了,所以此時被高肅這樣一挑動,當下便是熱血沸騰。
也顧不上高肅不過是個孩子了,當下便是一起抱拳怒吼:“高氏但有所命,赴湯蹈火,死不足惜!”
高肅當即便是轉過身大喝了一聲:“好!高家的勇士!”
“有!”
“隨我一起,進宮,勤王!”
“願為高氏赴死!”
香煙嫋嫋托出美人娜娜,在蹲踞在案上的金獸自鼻尖緩緩噴湧出陣陣龍涎,而煙霧緩緩升騰,坐在其中的美人更添幾分神秘。
頭上梳著張揚不已的環飛髻,插著鳳翅金步搖,額上輕敷額黃,眉間則是點著紅的豔麗的梅花花鈿,一雙明眸善睞的眼睛則是微微低垂著,明明看樣貌無論如何都不像是這樣安分守己的女子。
只因坐在她面前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那少數幾個女人之一。
婁昭君撐著腦袋側身躺在胡床上,身後的侍女微微低著頭給她輕輕的扇著扇子,沉靜了不知道多久婁昭君方才是緩緩的睜開雙眼,看向老老實實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這麽出去了一回,看起來的確是比之前成長了不少。”
婁昭君方才是似乎頗為欣慰的開口說了一句,而那少女自然也是急忙的開口老實的答道:“都是太妃娘娘教導的好。”
婁昭君笑了,而少女的頭則是低的更低了,婁昭君看著少女:“我若是果然教的好,你怎麽如今又不聽話了?”
少女似乎是有些心虛的微微偏轉眼神:“婢不敢,娘娘但有所命,婢子從不敢不從。”
婁昭君有些意外的看著少女道:“之前送你出去的時候說什麽都不願意, 如今怎麽叫你回來,也是說什麽都不願意了?昌儀,你的心在外面的話,我可以給你找一戶人家,這次真正的將你嫁過去,封你做夫人,過你的好日子去就是了。”
李昌儀聞言急忙的便是開口道:“不!”
隨後抬起頭見婁昭君雙眼微眯的看著她,李昌儀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所以便是急忙的低下頭輕聲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外這麽多年有很多事情一時間處理的有些慢,還請太妃娘娘能給婢子一段時間,讓婢子將外面的事情全都處理好,屆時,屆時………”
李昌儀雙眼微微有些失神,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在猶豫什麽,卻還是機械的開口小聲道:“屆時奴婢自然進宮侍奉太妃,再無二心。”
說著李昌儀便是似乎認命一樣,微微閉著眼睛躬身對婁昭君行禮,而回應她的只有婁昭君的歎息。
婁昭君同意了李昌儀的請求,但是給她的時間也並不多,不過李昌儀有些悵然若失的同時,其實未必沒有幾分松了口氣的感覺。
既然無法左右,那不如就好好告個別罷………
李昌儀剛準備告辭,便見幾個婁昭君的老侍者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在婁昭君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婁昭君眉間微皺:“反叛?”
老侍者微微低頭:“是,尚書省如今已經斷了,奴婢等正在想法子和外面取得聯系,至於目前究竟該如何做,還請娘娘示下。”
聽到侍者這樣說,李昌儀不由得便是表情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