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難道高洋就值得信任嗎?
高孝琬看了一眼高肅,便是輕聲的對高孝瑜道:“阿耶昔日對叔父何如?叔父豈會如此?我是萬分不信的。”
高孝瑜張了張嘴,卻是並沒有對高孝琬說,只是歎了口氣,並沒有接話。
高孝琬歲數小,只看得到高澄和高洋之間的兄友弟恭,就算是偶爾高澄欺負一兩下高洋,也不過是當作兄弟之間的玩笑打鬧,並不當回事兒。
但是高孝琬卻是漸漸的能夠品出一些味道來了………
高澄素來看不起高洋,曾經毫不掩飾的對左右侍從搖頭歎息的評價高洋道:“此人尚得富貴,相書何由解!”
高洋的表現和相貌讓高澄這個古代人尤其還是十分迷信十分神神叨叨的魏晉南北朝人,對相書的真實性都產生懷疑了………
高澄本身就是性格驕傲跋扈之人,自然也就毫不掩飾對弟弟的蔑視和無禮,在尋常人看來不過是高澄的玩笑,但是誰知道高洋是怎麽想的?
“當初阿耶對叔父並不如何尊重,如今阿耶如此,唯恐叔父………”
後半夜高孝瑜輕聲的對高孝珩說著,現在兄弟當中算是成人的也就他們倆了,兩人站在屋子外面,裡面的高肅好像是睡著了,趴在蒲團上,背對著兩人。
高孝瑜將這件事說給高孝珩聽了,高孝珩聞言也是頗為的憂慮:“我現在靜下心細細想來,阿耶之事頗多疑點,只是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也是說不清楚。”
高孝瑜聞言便是道:“倘或真如孝瓘所言,你我兄弟,如何保存?”
高孝珩也是緊緊的蹙著柳葉眉,聞言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且待明日,再作計較………”
兄弟二人只能是相對歎息,兩人身後背對著他們的高肅則是雙眼閃爍著,小手撫摸著胸口的一枚玉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明日再說是因為明日天一亮,高澄的死訊或許能夠被高洋給壓下來,但是絕對瞞不過一些人的耳朵………
“事情就是這樣,大兄,大兄的情況,諸位應當也是看見了。”
高洋坐在東柏堂的主座上,而就在他的身側一邊坐著的兩個人,一個便是那夜的中年文士,另一個則是那位崔侍郎。
而就在對面,則是坐著四個人,三個中年人一個年輕人,皆是面色陰沉嚴肅。
這四個人便是高洋,包括高孝瑜高孝珩兄弟們正在等候的人,此時高澄的幾個兒子皆是坐在下手,默默的聽著。
等到高洋這句話一說完,場上出現了一陣詭異的寂靜,許久之後,三個中年人當中的一個方才是清了清嗓子,看向一直低著頭的那位崔侍郎開口道:“所以說,在大將軍遇刺的時候,在場的總共有三個人,只有你們兩個逃出來了?崔侍郎………躲在廁所裡逃過一劫?”
這位崔侍郎依舊是低著頭沒有說話,事實上從昨天晚上事情發生後到現在,他還沒有張嘴說過一句話………
一旁的那面容俊秀的中年文士聞言便是哭著開口道:“尚書令所言便是,昨夜之情況,我等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當時大將軍深夜傳召我,及中書侍郎崔季舒,散騎常侍陳元康至柏堂議事,當時整座柏堂之內,應當是只有大將軍及仆等四人………哦,尚有大將軍護衛兩人,剩下的,便都是逆徒刺客了。”
對面坐著的四人聞言便是都看向高洋,依舊是那尚書令率先開口道:“那護衛何在?”
高洋急忙的便是回道:“昨夜事發突然,等到兩人衝進柏堂護衛之時已經來不及了,其中一人名曰紇奚舍樂者當場為賊子所殺,另一人名王紘者,股中一刀,此時正在下方修養,若要現在就見的話,也可叫人即刻抬上來。”
高洋答得有些小心翼翼並且十分的周詳,因為面前的這幾個人由不得高洋不小心仔細回答。
這個最年長的一直在主動開口詢問的,乃是大行台尚書,左仆射司馬子如。
此人乃是高歡故交,昔日高歡起義之時,司馬子如便已經追隨高歡了,乃是高歡的故交心腹,高歡還在的時候,每次司馬子如到晉陽拜謁他的時候,高歡總是和他同席而坐同飲共食,走的時候高歡和婁昭君還都贈送給他很多禮品,關系可以說是像朋友勝似下屬。
因為有這個緣故,所以司馬子如才會率先開口且毫無顧慮的詰問高洋和那中年文士。
而坐在司馬子如身邊的兩個稍顯年輕一點的,一個叫做高嶽,另一個叫做高隆之。
這兩個人的身份代表的則是渤海高氏內部,高嶽乃是高歡的堂弟,當初高歡還沒發跡的時候和高歡的關系很好,高歡經常住在高嶽家中。
高嶽的母親山氏一天晚上正好路過高歡的房間,發現裡面雖然沒有點燈,卻發出陣陣詭異的紅光。
山氏當時感覺頗為詫異,第二天就叫高歡換一個房間住,結果再觀察發現高歡所住的那個房間依舊是紅光透窗。
就像史書上無數個英雄梟雄一般,他們一定是在還沒發跡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了他們異於常人的神跡。
比如劉邦左腿上的七十二顆痣,比如項羽的重瞳,比如司馬懿腦袋能轉一百八十度的狼顧之相,再比如高歡半夜冒紅光………
就這樣高歡這個自走LED起義的時候,山氏便是囑咐高嶽,說自己打小就看這孩子不一樣,你現在去追隨他,肯定以後能成一番事業。
男人一生當中有三個女人最重要,也是能改變你人生的三個女人。
一個是女兒,有人靠三個女兒成為了史上最強老丈人,家族煊赫三朝;一個是妻子,有人靠著娶了鮮卑女人而發跡,從此製霸天下無人匹敵。
第三個就是老媽了,高嶽很孝順,所以他二話不說的聽了老媽的話,投奔了堂兄高歡,南征北戰到如今,成為了高歡最信任的族弟。
高嶽也確實是個猛人,他身材魁梧為人方正醇厚器量宏大,頗有將帥風采,深得高歡信賴與重用,是高歡族內的心腹之一,拜太尉兼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冊封清河郡公!可謂是位高權重。
而高嶽身邊的高隆之相比之下就略微遜色了,高隆之並非渤海高氏子弟,事實上他的出身已經不可考了,他年少之時是閹人徐成的養子,後來他發跡了之後曾對人說自己是金鄉高氏的子弟。
關於這個說法,有人說高隆之其實是被出身金鄉高氏的姑父高乾收養了,所以自稱金鄉高氏也改姓了高,但是也有人說高隆之本身就是高乾的兒子,總之眾說紛紜已經無從考證。
高隆之的出身已經無人得知了,但是他的未來卻是一片光明。
高隆之同樣是追隨高歡起義的那批原始股之一,被高歡認作堂弟,從此改換門庭從金鄉高氏變成了渤海高氏,到如今拜為太子太師、太保、兼任尚書左仆射、吏部尚書,同樣是高歡的心腹之一。
這也就是高孝瑜為什麽說一切都要等到明天有定論了再說,因為定論,就是這三個人下的。
以這三個人的身份地位來說,也不怪高洋不小心謹慎,因為高澄究竟是怎麽死的,全在這三個人的這張嘴上,他們說高澄是怎麽死的,高澄就是怎麽死的!
這三人和另外一個………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仆射孫騰,是高歡最為倚重的四個心腹,高歡不在,他們就是整個鄴城最位高權重的四個人,人稱“四貴”。
只不過因為高澄的事情涉及高氏家族內部的機密,所以高洋並沒有邀請孫騰,只是將司馬子如高隆之高嶽給請來了,這幾個人才是值得將高氏家族內部機密相托付之人。
而在這三人之外的最年輕的那個年輕人,叫做高德政,他其實是剛剛崛起的一個新人。
他父親高顥同樣出身渤海高氏,擔任滄州刺史,平叛有功,而高德政從小和高澄高洋一同長大,和高洋的關系十分密切。
所以高洋就推薦高德政從官,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是個人才,年紀輕輕便是能力出眾,所以才剛剛出仕幾年便是小母牛坐火箭,直接上天了,高歡接連提拔他從內府參軍到相府椽再到如今黃門侍郎,可以說是走出高家走向朝廷了。
但是他真正開始成事反而是在高歡死後,高歡一死,高澄急著去晉陽接手家業,留下弟弟高洋和高德政管理鄴城,高德政在此期間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深得高澄和高洋的信任,高德政從此成為高層的一份子,得以參與高家內部的機密政務了。
這就是他能夠和這幾位大佬一起坐在這裡的原因,他是代表著高家內部未來的勢力坐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