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瑤見狀覺得十分奇怪,問道:“千歲,你的宮門口怎麽不設幾個護衛呀,連大門都這樣大敞四開的,就不怕有人進去偷東西?”
趙德芳笑道:“偷東西?誰要敢在本王宮中偷東西,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慕容雲瑤點點頭,“也對,這裡離皇宮那麽近,只要千歲喊一聲,大內侍衛就能循聲而來,實在沒必要花錢養閑人呢?”
雲子霄此時眉頭微蹙,似乎若有所思。隨著他的目光再次打量完周遭景物,眉頭忽然舒展開了,嘴角露出一抹若隱若現的微笑。
這時,南清宮裡突然傳出一陣悠揚悅耳的絲竹聲,聲音大得足已傳遍汴梁城每一個角落。趙德芳聞聲微閉雙目,神情變得十分陶醉,如聞天籟,“這是本王最新譜成的古曲《楚鴻賦》,家中歌姬們正在晝夜排練,今日就請兩位隨本王一道鑒賞?”
慕容雲瑤笑著搖搖頭,“千歲,我自幼隻愛舞刀弄劍,對樂曲一竅不通,就不……”她的話還沒說完,雲子霄卻搶先道:“甚好!未料千歲還有這般雅好,在下誠願洗耳恭聽!”
趙德芳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願意賜教,小王求之不得,快請入宮吧!”
三人在銀安殿落了坐,趙德芳輕擊三掌,“來人啊,給本王和兩位貴客演奏最新編排的《楚鴻賦》!”
他的話音剛落,五六個衣著華麗的少女就抱著樂器飄然進了大殿。進得殿來朝三人道了萬福,舉手投足間優雅中帶著嫵媚。趙德芳笑眯眯的望著幾個少女,右手輕輕的往上抬了抬,“起來吧,都起來吧!”
少女們嬌媚的齊聲道:“謝千歲。”隨後各自在殿中找了合適的位置放下樂器,開始演奏趙德芳親自編排的《楚鴻賦》,隻聞琴音嫋嫋,時而靈動,時而鏗鏘,“楚有鴻兮,三載未鳴。楚有鴻兮,三載不飛。世不識兮,謂之燕雀。笑問志兮,一飛衝天……”
趙德芳一邊聽著,一邊輕叩著面前桌案,十分怡然自得。雲子霄閉上了眼睛,似乎也聽得津津有味。只有慕容雲瑤感到無趣,聽得百無聊賴。她看了看雲子霄又看了看趙德芳,見兩人都陶醉在音樂之中,無暇理會自己,索性起身離開了大殿。
慕容雲瑤初來南清宮,覺得什麽都新鮮,東瞧瞧西看看,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她本想找個人問問,卻偏偏走了半天也沒看見一個人,隻得在宮中東一頭西一頭的瞎轉。越轉越覺得眼前的亭台樓閣大同小異,繞來繞去也沒找到方才的銀安殿。
她見前方有一座非常雅致的樓閣,索性走了進去。此樓雖只有一層,卻比其它兩層的樓閣還高。院中種著數十根青翠欲滴的翠竹,顯是從南方移植而來。微風吹過竹林,發出悅耳的竹濤聲,並伴隨著陣陣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慕容雲瑤緩步來到門前,輕輕的叩了叩門,“有人嗎?有人在嗎?”她敲了幾下見無人應聲,便隨手推開了房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鬱的紙香與墨香,把她熏得有些頭暈。她一邊用手輕輕的揉著腦袋,一邊仔細的打量著屋中的布置。只見屋子正中擺著一張雕工精美的黃檀書案,
書案上擺放著文房四寶和兩摞厚厚的宣紙,左邊的宣紙上都繪著一幅丹青或提著一詩,而右邊的宣紙則是隨時待用的。書案兩側擺著四個高大的書櫃,拄天拄地的頗為壯觀。而書案後的粉壁上,還掛著一副對聯,氣勢連綿,字有盡而意不絕,上聯書“隨時縱論古今事”,下聯配“盡日放懷詩酒間”。 慕容雲瑤見桌上的丹青畫得非常好看,隨手把最上面的一張拿了起來。但見畫中繪著一座異常秀美的高山,山峰在變化莫測的雲海間若隱若現,隱約能看見雲海間似乎有一座白磚所砌的莊院,白磚被陽光映得晶瑩剔透,恍如上好的羊脂美玉,美麗而虛幻,似乎不是人間的建築,仿佛九天宮闕。
“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沒聽父親提起過?”慕容雲瑤疑惑的盯著這副畫看了許久,這才笑道:“我真笨,這樣的美景一定不在凡間,而是在天上!”她說著又隨手翻看起別的丹青。
她一邊翻看著,還一邊煞有其事的評頭論足一番,似乎自己是丹青一道的行家裡手一般。不多時,她就把桌上的丹青看了個七七八八,正想轉身離開,卻突然被眼前的一副畫吸引住了。
只見這幅畫上繪著一位美豔的少婦,她衣著華貴,手腕上還帶著一串十分別致的玉鏈,懷中抱著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慕容雲瑤驚奇的發現,無論是這位少婦,還是她懷中的孩子,眉宇間竟都與自己十分的神似。
慕容雲瑤看得呆了,神情間說不出的詫異,腦中再次出現了那個又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的本能告訴自己,自己腦海中的女人,與丹青上繪著的少婦是同一人,而她與自己定有莫大的淵源。
她正胡思亂想之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談笑聲。只聽一人笑道:“哈哈,本王就說怎麽一見雲公子便如此投緣呢,沒想到你我竟是表親!本王家中只有一個哥哥,又常年鎮守在外,如今表兄機緣巧合之下來到南清宮,真是天大的喜事!”
另一人也笑道:“在下聽祖父提起過,祖母曾孕有兄妹二人,他們幼時便因故分離。此後兄長被祖父的摯友茶儀卿帶到了漣霞山,繼承了曾祖父的衣缽,掌管了水雲閣。而妹妹則被祖父的同門師弟幽凝寒撫養長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讓她管比自己小上幾歲的幽凡一叫哥哥。後來兄長輔佐慕容燕雲開創霸業,妹妹卻嫁給了太祖趙匡胤為妃。一晃這麽多年,我們都長這麽大了,今日終得在此相見!”
當先說話之人笑道:“不瞞表兄,小弟這麽多年來一直對水雲閣心生向往,若非當年父皇下旨剿滅水雲閣,我定要到那裡好好遊覽一番!”
兩人說話間已進了大門,望見正捧著丹青發呆的慕容雲瑤,都吃了一驚。慕容雲瑤聽見兩人的腳步聲,這才回過神來,轉身望向並肩而來的二人,竟是趙德芳與雲子霄。
趙德芳一見慕容雲瑤便笑道:“慕容姑娘,你不覺得自己和畫中人十分相像嗎?冒昧地問一句,姑娘可認識趙嬋雪?”
慕容雲瑤奇怪道:“是呀!我也覺得自己和畫中人很像。可我並不認識趙嬋雪,畫中之人叫趙嬋雪嗎?”
趙德芳一笑道:“本王只是隨便問問。對了,今日真得好好謝謝姑娘!若非你方才勸雲公子一道來南清宮,只怕我們兄弟就要失之交臂了!”
慕容雲瑤一怔,問道:“兄弟?雲哥哥竟和千歲你是兄弟?”她說著仔細打量二人,半晌搖搖頭道:“不像!你們兄弟長得真不像,沒弄錯吧?”
趙德芳聞言道:“當然沒錯!我們是表親,自然不是很像。”他又看了看雲子霄笑道:“不過,本王覺得仔細看我們長得還是有些相似的。”
慕容雲瑤也笑了,“千歲,你方才還說雲哥哥長得像趙普來著,怎麽一會兒又說長得像你了?雲哥哥雖然姓雲,可他又不真的是一片雲,難道還會變化不成?”
趙德芳被她問得一時語塞,索性不再理她,而是從書案上隨手拿起一幅畫,對雲子霄道:“表兄,小弟方才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對我的詩畫指點一二,我們還是觀畫吧。”
雲子霄接過丹青,見上面描繪的正是自己幼時的居所漣霞山,無論是山澗、雲海還是若隱若現的水雲閣都描繪得惟妙惟肖,他眼中情不自禁的泛起淚光。
趙德芳見狀忙道:“表兄,小弟所繪的丹青當真那般不忍直視?”
慕容雲瑤笑道:“哈哈,你以為呢?雲哥哥可從來不哭的!”
雲子霄半晌才搖頭,道:“不!表弟,你所繪的漣霞山太像了,像得讓愚兄回憶起了當年的往事。不過表弟日後莫要再畫了,漣霞山是大宋的禁忌,如果讓聖上知道了,只怕會對你不利!”
趙德芳點點頭,“哈哈,表兄多慮了!這間書房除了本王外,任何人不得隨意入內,就是聖上駕臨南清宮,小弟也會想辦法令其繞過此處,表兄就放心吧!”
雲子霄聞言歎了口氣,“唉,表弟說的輕巧,愚兄卻是羨慕至極呀!吾欲面聖而不可得,表弟卻可時常面君,實在令人羨慕不已。”
趙德芳聞言笑道:“哈哈,這有何難!表兄想見聖上?此事好辦得很,不如明日我們就一道進宮面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