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開工的第一天,運河岸邊人頭攢動,人們赤著雙腳,沿著濕滑的河岸前行,形成了一條蜿蜒的長龍。
“早上好!”
“張二哥早啊!”
“嗯,你們也是。”
張二哥走在田埂上,依舊洋溢著陽光的笑容,他不時揮舞著雙手,回應著沿途鄉親們的熱情問候。
突然,前方的人群變得擁堵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擋住了去路。
“怎麽走不動了?”
“前面在搞什麽啊?”
“走啊!”
突然被攔住去路的人群,此時顯得有些躁動,這要是耽擱了上工的時辰,萬一官府不認帳,不給分田了怎整!
這樣下去不行啊,後面前面全堵住了!
張二哥縱身一躍,跳上了身旁的一塊巨石,登高眺望眉頭緊鎖。
這前方是看不到盡頭的人潮,後方還有源源不斷的幫眾匯集而來。
這樣擠下去,恐怕要滋生事端啊!
“麻煩讓一讓!”
“讓一讓!”
...
張二哥不斷地向前插空而行,終於在穿越一層層的人潮之後,他來到了擁擠路段的源頭。
只見幾根木架梐枑將道路截斷,旁邊還站著幾個捕快在看守,只允許人們通過中間一個狹小的通道緩慢通行。
為什麽這要這麽做?
張二哥表情凝重,這縣衙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張二哥!”
他抬頭一看,在通道的另一邊,一個捕快揮舞著手臂小跑著靠近。
不一會兒捕快便靠近了他,讓他得以看清面貌。
這不是李二娃嗎?
張二哥笑了。
“這一身板正了不少啊,不錯!”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稱奇。
李二娃“嘿嘿”一笑,青澀的臉上浮現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急忙搬開前方的梐枑,招呼著他趕緊進來:
“哎呀,快進來!從我這裡過少排隊!”
張二哥笑著擺擺手,走後門可不是他的風格!
“不了,我排隊就好!”
“不過你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麽要讓大家這麽通行嗎?”
李二娃踮起腳尖,燦爛一笑。
“因為要分隊啊,馬上就快了!”
分隊?什麽意思。
這時通道另一邊突然產生了一陣騷動,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循聲望去,高捕頭帶著不少人馬搬開了擋路的梐枑,還支起了幾個小攤位。
伴隨著清風吹過帶來幾縷炊餅的清香,“咕隆咕隆”吞咽口水的聲音在四周不斷響起。
還有幾個捕快在前面不斷呐喊;
“來這裡排隊!”
“這裡這裡!”
發飯了?
張二哥抬頭看天,表情疑惑。
官府這麽早就發午飯了?
還沒等他理清思緒,被這面香勾起了饞蟲的大家可不會管早午飯。
大家“轟”的一聲,猶如開閘的泄洪般瘋狂前湧去,他也被人潮裹挾著不斷前進。
啊?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張二哥站在通道後邊的空地上一臉懵,他之前一直被人潮裹挾,根本搞不清楚東南西北。
隻記得迷迷糊糊中,手裡被塞了一塊碩大的炊餅,此時還散發著嫋嫋青煙,有些燙手。
“這不是張二哥嗎?”
拿著炊餅站在空地上發呆的他格外顯眼,一眼便被巡邏的高捕頭髮現。
“不合口味嗎?”
他看著呆愣不已的張二哥,還以為是炊餅不合他胃口。
“沒有沒有!”
張二哥急忙擺頭,“都是苦力漢子,怎會嫌棄這大好餅子!”
他還生怕高捕頭不相信,拿起炊餅就是一大口,就是吃得太急,被乾巴的炊餅噎得直翻白眼。
這傻孩子!
高捕頭急忙端起一碗白粥遞給他,幫他舒緩呼吸:
“慢點吃,著什麽急!”
張二哥拍了拍胸脯,舒緩了一下被漲得生疼的食管,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麻煩高叔了...”
這傻小子,高捕頭看著滿臉羞澀的張二哥,心裡一陣感歎。
“張二哥”原本只是他的一個兒時俗稱,但到現在整個洛川縣百姓都稱其一聲“張二哥”。
估計也只有他知道,這一聲聲“張二哥”的背後,這傻小子到底是什麽代價吧...
所幸現在有機會了,再拉他一把!
高捕頭下定了決心,對著一旁摸著後腦杓,展露著他同款憨笑的張二哥,發出了邀請。
“要不要帶一個工程小隊?”
小隊?
是之前二娃提起的分隊嗎?
“什麽是工程小隊啊?”
張二哥看著高捕頭,滿臉不解,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說這個詞了。
高捕頭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將他帶上了一處高地,居高臨下俯瞰整個李家村。
此時所有參與開墾的幫眾都已經被分發了食物,他們聚在空地上,被捕快們用白石灰劃分開來。
他指著被分開的人群,朝張二哥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這次共有千余人參與了李家村開墾,找書苑 zhaoshuyuan你有沒有想過用組織大家進行開墾?“
用什麽方式?
這是我應該考慮的事情嗎?
但看著鄭重的高捕頭,張二哥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絕不能敷衍回答。
“按照之前慣例大家首先會被分為大木作、裝修作、石作、瓦作、土作...”
他沉吟了片刻,看向高捕頭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疑問,
“但我感覺似乎這次縣衙並不想這樣管理。”
這小子除了仗義,其他方面倒還不算遲鈍,還有救!
高捕頭心裡對他滿意至極,但臉上不露絲毫,甚至語氣還有些嚴厲:
“別管這些,先說說你會怎麽管理。”
猜錯了嗎?
張二哥有些不確定,但他之前可被縣衙糟糕的管理方式折騰得夠嗆,現在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
恕他直言,之前好幾任縣令的管理手段,栓條狗都比他們強!
“高叔,真的可以說嗎?”
他看向高捕頭眼神上充滿了懷疑,就差直接說“我說了你可別揍我!”。
這傻小子!
高捕頭被張二哥的小眼神給逗笑了,他其實也知道張二哥心有怨氣,之前的縣令們都是紙上談兵的好手。
初上任的縣令們總是興致勃勃,自以為經緯之才!
大筆一揮制定了許多糟糕透頂,根本無法實現的方案,但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
甚至不少時候還得讓張二哥幫著他讓徭役們閉嘴。
“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放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