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比安卡坐在偏僻的小咖啡館中,眼神不停地在門口和窗外間遊移,尋找著可能的逃生之路,同時緊張地坐在靠後的角落座位上。
比安卡的小手抓著裙子不安地揉捏著,時不時地摸向包裡的司登。她時而咬著下唇,時而歎息,心裡有些後悔,為什麽自己傻乎乎地答應了女子的邀約,這份不安與期待交織在一起,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亂。
“咚”,伊莎貝拉端來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放在桌上。
“怎麽啦?在台上侃侃而談的小妹妹,到姐姐店裡反而開始緊張了?”
伊莎貝拉輕輕喝了一口咖啡,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嗯嗯,為什麽你……”
比安卡抬起頭,伊莎貝拉優雅地拿著調羹,在咖啡杯裡攪起一個黑色的漩渦。
眼前自稱伊莎貝拉的女人,留著幹練的紅色齊耳短發,深邃的黑眸透過精致的金絲眼鏡笑吟吟看著比安卡,猶如盛開的玫瑰,成熟、優雅、懾人,周身散發出了一種風姿綽約、不可方物的氣質。
“怎麽,姐姐的咖啡不合你胃口?”
“啊!沒,沒有。”
伊莎貝拉“噗嗤”笑了,“好啦,放松。我覺得你很有趣,於是想交個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幽蘭黛爾·阿波卡利斯。”
比安卡小心啜飲一口咖啡,小臉扭曲成苦瓜。
“你是德國人嗎?”
伊莎貝拉遞來一包方糖。
“是。”
“你今天說的三條道路,我想知道,你覺得哪條最適合現在的西班牙?”
“哦,伊莎貝拉姐姐,我就一個來西班牙做生意的小商人,哪裡有資格代替西班牙人民做出選擇啊?”
比安卡狡黠一笑,躲開敏感話題。
“幽蘭黛爾,”伊莎貝拉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審視,她停下手中動作,盯住比安卡的臉,
“我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只能看著祖國走向深淵而無力阻止,當暴風雨到來之時,我應該如何抉擇?”
“馬克si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交給馬克沁解決。如果不能從思想上統一所有人,那就在物理上消滅異己!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和某些人交流最好用子彈。”
“啊?”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是溫和派還是激進派,都可以采購一些我帶來的產品,夏利曼M1895、毛瑟M1924(t)(就是Vz.24)、或者MP-36(t)(司登衝鋒槍)。”
比安卡松了一口氣,開始主動掌握談話節奏。
前世母胎單身,徐念秋並不擅長與成熟大姐姐約會,為了避免在對方的節奏中暴露自己直男、低情商的一面,惹得對方的反感,比安卡想要掌握話語的主動權,於是嘗試將話題轉變成推銷自家的產品。
“你看,如果在咖啡廳最兩側各布置一挺使用彈鼓的MP-36,形成的交叉火力能壓製100米內所有人。
這樣的火力配置,用來保衛這家咖啡店,綽綽有余。
如果你買10挺,組成一個衝鋒槍班,再配上足夠的彈藥和手榴彈,就能覆蓋整條街。
我們廠的衝鋒槍,火力猛、操作簡單,性能可靠,最關鍵價格還便宜……”
“天呐,我們前一刻聊的不是……”
“噓,伊莎貝拉,其實我猜到了你的身份哦。之所以告訴你我賣的東西,就已經是一種態度了呢。”
比安卡一口氣喝光自己杯中加了糖的咖啡,一轉攻勢,來到伊莎貝拉身旁坐下。
伊莎貝拉開始變得緊張,本能地往座位內測靠了靠。
“你……你想幹嘛?你別過來!我們關系進展的太快了!”
“我們來聊點刺激的——你是這個吧?”
比安卡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紅絲巾,神秘一笑。
“你、你是怎麽發現的?”
“康國公府上的人,大多有種理想主義者氣質。在如今卡斯蒂利亞眾人麻木壓抑、萬馬齊喑的環境下,這種理想主義的氣質,就像黑暗裡的火炬,在人群裡特別好區分。”
能加入康國公府的年輕人,很大一部分是抱著解放全世界、環球同此涼熱理想的戰士。
比安卡往裡挪了挪,貼到伊莎貝拉身旁,抓住對方的手,伸進自己的小包。
“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你不需要,我還要找其它人推銷去呢。10把九折,100把八折,姐姐有興趣了解一下嗎~”
伊莎貝拉在比安卡引導下,摸到了包裡的司登。
指尖傳來的冰冷質感,讓她頭暈目眩、呼吸急促。
雖然比安卡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讓她難以適應,但是對黨的忠誠和武器的渴望,讓她戰勝了矜持和緊張,一手拎起嬌小的比安卡,將她拖出前廳。
“肘,跟我進屋。”
……
“你真的是康國府的同志?我感覺你像個鑽進錢眼子的小財奴。”
“伊莎貝拉同志,你先放我下來!”
說著,比安卡輕輕打開小包,拿出包中司登。
流暢的槍身散發著幽幽藍光,胡桃木溫潤的色澤讓它看起來仿佛一件藝術品。作為穿越者,比安卡在槍上加了許多改善人體工學的配件,讓它看起來更像一把製作精美的微型突擊步槍。
曾經征服約瑟夫的豪華版司登,此刻在狹小的後廚裡,散發出迷人的魅力。
“康米是信仰,賣槍是工作!勞動換取報酬,不乾活我喝西北風去?”
“啪嗒”——“叮”。
比安卡努努嘴,退下一顆子彈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伊莎貝拉輕輕蹙眉撿起子彈,她本身並不排斥武器,在卡斯蒂利亞如今山雨欲來的局勢下,誰都渴望擁有強大的火力以自保或殺敵。但是,比安卡出現的時機卻讓她感到詫異。
“幽蘭黛爾,我越看越覺得你是別家的探子,康國府的人哪有你這樣的?”
伊莎貝拉望著比安卡,戲謔裡帶著幾分試探。
“禿鷲能預感動物的死亡,資本也能預感市場的波動。先進生產力會摧毀落後生產關系,當今朝廷矛盾重重、積重難返,不管是維持現狀還是開歷史倒車都不可能,只有推到一切,才能從紅藍褐裡面找到最佳的出路。卡斯蒂利亞的內戰不可避免,它對你們來說也許是戰火,是浩劫;對我而言是商機,是訂單。”
比安卡盯住伊莎貝拉的眼睛,平靜的注視著上面自己的倒影,繼續說道:
“資本家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你背的這段話——你不會把那本書背下來了吧?”
聽出是《馬經》的語錄,伊莎貝拉一臉詫異。
哪能呢?看著系統顯示屏上的《馬經》,比安卡噗嗤一笑。
“我真是搞不懂,幽蘭黛爾。我以為你是學識淵博的智者,你表現的像貪婪的軍火販子;我以為你是貪婪的軍火販子,可你又滿口康家經典語錄,理論功底比黨內許多同志都強。”
“我和爸爸欠了肥皂銀行家好多錢,如果不努力賺錢還債,我會失去房子、失去工作,甚至失去爸爸。”
不小心瞟到系統血紅色的欠債提醒的還款日期倒計時,比安卡情緒迅速變得低落。
“對不起。”
伊莎貝拉突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比安卡。
“沒事的,資本家為了利潤,會把絞死自己的絞索賣給別人。我也是賣絞索的,不過更便宜。姐姐你找我買絞索,你省下了錢、我還了債,我的卡斯蒂利亞同行變成了路燈掛件,這樣子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比安卡掏出一張報價單,笑嘻嘻地說:
“夏利曼80美元、毛瑟100美元、MP-36低配200,高配500,頂配800美元。隨槍贈送兩個基數彈藥,一星期內出現炸膛、斷裂等惡性質量問題可以退貨。
反正,這批貨運到卡斯蒂利亞,我就沒準備運回去。你們要是不買,我大不了賣給朝廷,或者對面天地會和長槍會的人。”
來馬德裡之前,比安卡考察過穆爾西亞的黑市軍火價格,和亨特等人定下了自家的報價。
“你這樣玩火,就不怕有朝一日引火燒身?”
“如果真有那樣一天,我會期待你們的選擇:吊死我?推倒我?還是——解放我?”
(歷史上司登不同型號被德國繳獲後,有不同的德國名稱,包括但不限於MP.748(e)、MP.749(e)、MP.750(e)、MP.751(e)。
括號裡的e是德語單詞“英國”的首字母,表示武器原產國是英國。由於比安卡在1936年讓司登提前問世,加上生產廠家也變成了捷克斯洛伐克,所以給新司登的德國化名字改叫MP.38(t),t是德語單詞“捷克斯洛伐克”的首字母。
同理,Vz.24被命名為毛瑟M1924(t)。歷史上捷克最先進的坦克LT 38,被德國繳獲後也被授予Pz.38(t)的編號。
史實資料顯示1936年德國生產一把毛瑟步槍成本28美元,英國1940年司登造價9美元,同廠的李-恩菲爾德步槍造價26美元。
夏利曼M1895一戰庫存老槍,成本算0美元。Vz.24就是捷克換皮毛瑟步槍,考慮捷克人工和物料比德國便宜,造價會更低一些,成本算25美元。司登因為比安卡在原槍基礎上進行了改進,所以造價會高一些,算15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