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時。
上海公共租界董事局在會議室召見唐文軒,要求唐文軒說明情況。
全體八位董事全部當場。原本還有一位華人董事薛平,已經辭職離開上海。
唐文軒見范仲甫也在,便從座位上站起來慷慨激昂地道:“巡捕房剛抓了疑似複興社特務處的嫌犯才兩天,今天就發生這麽大的輿情,我認為這是複興社特務處的陰謀!越是這樣,越不能放人!”
卻聽美國人董事史密斯道:“唐總督察長,你要擺清楚自己的位置!這裡是上海公共租界!你是在為美國和英國做事,而不是替日本做事!”他素來看不慣唐文軒,又對日本人咄咄逼人的態度越來越不滿。
華人董事劉永承是出了名的謹慎,這次卻主動發言道:“英國畢竟是中國的盟友,就是幫一下複興社特務處也無妨!否則日本人真以為他們在上海公共租界可以為所欲為!”
范仲甫卻道:“我倒認為沒必要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疑犯和日本人關系搞僵!這對我們上海公共租界並無任何好處!”
董事長英國人費信惇道:“唐總,關於這個疑犯,日本人有確鑿的證據嗎?”
唐文軒道:“是一個旅館的夥計聽到疑犯他情人吵架時,他情人說他是複興社特務處的人!”現在是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最高層會議,在這情況下,唐文軒自然不能說慌。
英國人董事琳達,也是唯一的女董事,對唐文軒道:“唐總督察長,如果這個夥計現在說我也是複興社特務處成員,你是不是要立即逮捕我而根本不需要其它證據?”
英國人董事迪斯爾道:“哦,上帝,這不是很簡單嗎?把嫌犯的情人叫來,問一問她為什麽說嫌犯是複興社特務處的人就OK了!”
唐文軒心忖這哥們助攻好,卻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說:“很遺憾,嫌犯的的情人離開上海了!”
美國人史密斯先生道:“唐總督察長,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
這時。
邊上的華人董事歐陽夏拉唐文軒坐下,低聲道:“唐總,算了,一個嫌犯而已,日本人不會在意的。薛平走了,我正在提議你進工部局董事會,你不要在這節骨眼上得罪大部分董事。”
英國人費信惇這時道:“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我們還是按規矩投票表決吧。同意釋放嫌犯的請舉手。”
唐文軒看到美國人史密斯第一個舉手,美女琳達第二個舉手,一向謹慎的華人董事劉永承第三個舉手,果然沒辜負自己派人用複興社特務處名義送他的一小箱金條。
英國人迪斯爾卻沒有立即舉手,他左顧右看,確定沒人舉手後,才舉起了手!他一向喜歡嘩眾聚寵,讓人覺得他這一票很重要。
而德國董事馬克一直沒說話,也沒舉手表示同意。唐文軒心忖白已的擔憂是對的,幸虧他知曉歷史,知道德國和日本是勾結在一起,所以不惜花金子收買了劉永承。當然也是因為唐文軒知道,複興社特務處以前也多次收買過劉永承,所以他只是故技重施而已。
本來他還想收買歐陽夏,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一來他的金子不是大風刮來的,複興社特務處總部一定不給報銷。二是歐陽夏一直自命清高,不熟悉的人送他也未必肯收,免得節外生枝。
雖然董事會只有八個人,但按照章程還是需要5票才能通過,否則等投完反對票和棄權票後,還是要重新投一輪。是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英國人費信惇。
董事長英國人費信惇例來只是主持,很少參與投票,只是在4比4平票的時候才會出來做選擇!現在很明顯,華人范仲甫和德國人馬克肯定投反對票,歐陽夏大體上是棄權,所以要5票通過還是要看英國人費信惇這一票。
只見英國人費信惇道:“唐總,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選擇同意!現在,我宣布,經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會投票決定,巡捕房必須立即釋放嫌犯,以平息民意。”
唐文軒起來立正道:“巡捕房堅決執行工部局決議。費先生,我能借一下您辦公室的電話嗎?”
英國人費信惇笑道:“為什麽不呢?唐總你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麽嗎?就是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
這時,歐陽夏也趁機說:“就是!上次我女兒被日本浪人當眾調戲,報案後唐總當天就把所有日本浪人都抓了起來,讓上海公共租界安寧了好多天!”他特意把日本浪人說得很響,明顯想證明唐文軒其實並不媚日!
唐文軒立即去打電話,卻看到范仲甫匆匆跑去自己的辦公室,毫無疑問這狗漢奸是向日本人通風報信去了!
唐文軒立即打電話給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總部,要求釋放除三個已證實的罪犯外所有嫌犯。
表面上唐文軒程序毫無錯誤,其實黃子恆早已派人在監聽該電話,聽到釋放命令立即通知了姚大力。
唐文軒打完電話,想了一下還是給山本櫻子打了個電話:“很遺憾,我們重溫舊夢的機會要錯過了,工部局剛通過決議,讓我立即釋放嫌犯。”
山本櫻子卻以為唐文軒在向她通風報信,終於心中感動,道:“有空你請我吃飯吧,認識這麽久,你都沒請我吃過飯。”
唐文軒為纏住山本櫻子,干擾她安排力量抓捕嚴守中,就趁機道:“要不就在今晚六點,我在富士酒館等你,據說這是全上海最好的日本料理!”
這時,唐文軒在電話裡,聽到有人用日語在催山本櫻子:“山本組長,松井課長有急事找你,這是第二遍催你了!”山本櫻子卻不在乎道:“不就是一個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嫌疑犯被放了嗎,我已經知道了!”當下,山本櫻子在電話中抱歉地說:“唐總,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那就晚上見。可能我要稍微遲一會。”
唐文軒微笑道:“沒關系,我會一直等你的,直到地老天荒!”
山本櫻子掛了電話,迅速向松井石根辦公室走去。
十分鍾後。
山本櫻子帶領日本特高課行動一組,全部穿便衣開車向中央巡捕房駛去。上海路上到處都是人力三輪車,汽車根本開不快。
等山本櫻子一行進入上海公共租界時,守衛邊界的巡捕查看了山本櫻子的證件及通行證後,舉手敬禮道:“唐總有令,如果是山本小姐過來必須立即放行,不得延誤!”山本櫻子頓時心生甜蜜。
但饒是如此,等山本櫻子到了中央巡捕房後,已經是五十分鍾之後。而嚴守中在半小時前,就已經釋放了!
夜。
身穿和服,精心裝扮的山本櫻子來到富士酒館。因為全上海都知道唐總喜歡日本女子,山本櫻子才特意換上和服。
果然唐總穿著白色襯衫,頭髮錚亮紋絲不亂,已經在包廂榻榻米上等她了。
美酒佳肴。
唐總也一改以往的盛氣凌人,說了不少的軟話,等於變相地在向她山本櫻子道歉了!還多次誇她美麗動人!
酒到酣處。
唐總掏出一條名貴的珍珠項鏈送給山本櫻子。山本櫻子終於在這珠光寶氣中迷失了,嬌羞著說:“你替我帶上吧!”
唐總替山本櫻子戴上珍珠項鏈,卻發現她肌膚也和珍珠般晶瑩剔透,便忍不住將手從她衣襟中下滑,很快就來到溫暖柔軟的部位。
唐總這才發現山本櫻子和服裡面居然是真空的!便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山本櫻子在一起,因為嫌犯她和服裡面的衣服脫起來麻煩,便用刀全部割開割碎了!想必山本櫻子她也記得,是以現在索性真空!這意思還不明顯嗎?
唐總自然不會客氣!而且他開始還想溫柔點,卻發現他越野蠻她反而越興奮!
那就將野蠻進行到底吧!
魏蘭芝在唐文軒家中一樓大廳沙發上一直沒睡,想等唐文軒回來好好和他談談,勸他走回正路!白天抨擊他的好幾份報紙魏蘭芝都看了,卻是越看心越涼!
哪知道唐文軒直到後半夜還沒回來!好不容有人回來了,魏蘭芝來不及放下報紙,忙跑到門口偷看,卻是黃子恆回來了。只見守門的保鏢問:“子恆哥,唐總今晚回來嗎?”
黃子恆明顯喝了不少酒,笑道:“文哥被日本妞纏住了,今晚就算回來也快天亮了!”
魏蘭芝徹底死心,手中的報紙也無力掉在地上,隨風飄走。報紙上頭版頭條,正是抨擊唐文軒的報道。
而此時。
嚴守中和他情人、小四三人坐上姚大力安排的船隻,離開了上海。
天蒙蒙亮。
唐文軒在宋濤陪同下,才回到自己家中。魏蘭芝和衣而睡,聽到動靜,立即下樓。
卻見唐文軒隻穿著襯衫長褲,西裝外套由宋濤挽在手臂,雙腿發軟,要靠宋濤攙扶才能走路。襯衫領口和右臉上,還有鮮紅的口紅印,身上更是明顯的酒味和香水味。
不過魏蘭芝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還不明白唐文軒為何會腿發軟,隻當是唐文軒喝多了酒!但在外面鬼混,卻還是很明顯的。
魏蘭芝好不容易等到唐文軒回來了,見他行動雖然不便,頭腦還是清醒的,便幫助宋濤把唐文軒扶到沙發上坐下。
卻見宋濤還想替唐文軒遮住口紅印,魏蘭芝冷冷地道:“不用遮了,我都看見了!”
畢竟魏蘭芝是自己的娃娃親,唐文軒隻好陪笑解釋道:“沒辦法,為了工作逢場作戲,你不要介意!對了,你為何沒去買衣服?”見魏蘭芝仍然穿著來時的衣服,唐文軒奇怪地問:“你怎麽沒去買衣服?”
魏蘭芝卻以為唐文軒嫌她土, 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靜地道:“我覺得這樣很好,不用換。”
唐文軒卻為了潛伏的需要,脫口而出道:“你這樣怎麽做唐總的夫人!”
想不到這句話徹底刺傷了魏蘭芝,只見她激動地道:“唐叔叔和我爸都是穿這樣的衣服,照樣為民眾拋頭顱灑熱血,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你穿了件西裝打了個領帶就高人一等了嗎?不!低人一等的應該是你!你們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遲早會被人民摔垮,撕得粉碎?”
唐文軒萬萬沒有想到文文靜靜的魏蘭芝竟然會變得如此激烈,此時的他徹夜激戰未眠,腦子其實糊裡糊塗的,脫口而出道:“我騎你了嗎?你這麽生氣幹嘛!”
魏蘭芝終於忍不住,用力打了唐文軒一個耳光道:“流氓!我也是,和一個流氓費什麽話!”
唐文軒還以為自己哪裡得罪魏蘭芝了,捂臉不無委屈地道:“我有侵犯你嗎?再說我們訂親了!”
魏蘭芝氣笑了,斬釘截鐵地道:“就你還想碰我?一輩子都別想!”
宋濤見情形不對,忙道:“嫂子別生氣,文哥喝醉了都是酒話,你別和他計較!”
魏蘭芝氣壞了,大喊道:“誰是你嫂子?”
嚇得宋濤不敢再說話,敢緊扶唐文軒上樓。
而山本櫻子被唐文軒的司機送到日本特高課後,雖然也一夜未眠,但在自己寢室裡洗了個澡,換上軍服後,便神采奕奕地上班了!
若唐文軒見了一定會想起後世常說的話,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