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青煙盤旋,房間裡滿是禪意,一名露出大長腿的旗袍美女有條不紊地在擺弄著面前的茶具。
幾個簡單的茶盤茶碗,伴著茶葉和茶水,在女人的手裡仿佛玩出了花來,上下翻飛,花裡胡哨,似是不如此折騰,便對不起這兩千塊錢一兩的頂級好茶一般。
好一會兒姑娘忙完了,陳楨祿笑著道:“李先生,請喝茶,嘗嘗我這茶的味道如何。”
“多謝”
李光進拿起茶水像模像樣地抿了一口,雖然他實在是喝不出這兩千塊的茶,和二十塊的有啥區別,但還是笑著道:
“好茶,甘爽清冽,回味生津,老陳啊,這茶不好弄吧。”
“哈哈哈哈,正宗的太平猴魁啊,我手上也不多,喝一兩少一兩了,
哎~,鐵幕之下,吾等南洋人難啊,以後再想和國內取得聯系,只會越來越難,真的全都是外國人,甚至是敵人嘍。”
李光進:“…………”
“為你那侄子的事來的?陳六使怎麽不自己親自來啊。”
李光進搖了搖頭,道:“在這件事上,我和我這個妹夫之間……
算了,我來,他們並不知情,更不是他們讓我來的,你老陳讓馬來人抓了我的侄子,我這個做姑父的難道還不該找你來問問麽?”
陳楨祿苦笑著點頭道:“應該,很應該,我就知道你是來興師問罪來的,陳家的這個老二啊……我挺羨慕的。”
“羨慕?”
“年少有為,胸懷溝壑,不應該被羨慕麽?
他那歲數,都跟我孫子差不多大了,我那孫子要是能趕上他一半,我這老東西蹬腿閉眼,也就都沒有遺憾了。”
李光進:“述仔確實是我南洋華人的一時俊傑,老陳,你這次直接讓馬來人抓人進大牢,確實是有些太過分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把人給放了。”
陳楨祿聞言露出了一個愈發苦澀的笑意道:
“光進啊,我又何嘗不知他是咱們南洋華人的俊彥,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又怎麽可能只因他跟我掀了桌子,就不顧身份的這般去對付他這一個小輩?
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不得不為之啊。”
李光進:“怎麽說?莫非你還有了苦衷了麽?”
陳楨祿:“我當然有苦衷,我可太苦了,巫華聯盟正在為馬來建國之事宜與英軍進行談判,這一次,真的是很有可能會成功的,可是這陳述卻在幹什麽?
我非是為了我陳某人的個人顏面才要與他這小輩一般見識,然而他現在否定馬華公會,甚至公然挑釁,挑撥巫華矛盾,這是國事啊!
你知道巫、華兩族,能走到今天這個攜手合作的地步,有多麽的不容易麽?
我,還有東魁首,我們全都付出了無數的努力,現在,大好的局勢,全都讓他給攪了!”
李光進聞言頗為不滿的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大好局勢?
所謂的大好局勢,就是你們繼續壟斷經濟繼續賺錢,但卻不給華人哪怕最基本的公民權,依然當二等公民麽?”
陳楨祿聞言突然激動了起來:“你以為我想麽?我難道不想當一代目麽?
我難道樂意當這個所謂的二等公民麽?我們華人,本可以壓死馬來人成為南洋真正的主人的。”
說著,陳楨祿十分頹唐地長長歎息了一聲,卻是複又咆哮道:“還不是因為陳平!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嶽父!!
馬來人?馬來人算是什麽他媽的東西,全南洋所有的經濟命脈,武裝,企業,城市,全都在我們華人的手裡,馬來人配做我們的對手麽?
若是沒有嚶國人,東魁首他別說壓著我,他連跟我合作的機會都沒有,他見了我我得讓他跪下!”
李光進:“陳老,別激動,喝口茶,您現在也已經上了年紀了,太生氣對身體不好。”
“哎~”
陳楨祿坐下道:“鐵幕之下,非友既敵,南洋這邊多島國,注定只能依附於海權,祖國太遠,毛熊沒船,
我沒記錯的話,當年陳平拿起武器決定武裝造反的時候,連周先生都特意給他寫過信,不建議他這麽做。
有你嶽父,和陳平這兩個人在,嚶國人是不可能還信得過咱們華人的了。
告訴你一個你可能還不知道的消息,鎂國人,已經派人和東魁首進行接觸了。”
李光進詫異道:“怎麽說?”
“鎂國不喜歡嚶國人,但是,他們更不喜歡中國人,更是決不能允許,由陳平將嚶國人趕走,陳平最近打仗打得似乎是比較順,鎂國人有點急了。”
李光進眉毛擠成了一個川字,拿去茶杯來喝幹了茶水,長歎了一聲,而後掏出了煙點了起來。
陳楨祿:“華人難啊,小李,非是我沒有骨氣,願意當這個下等人,陳述那小子的心態我很了解, 誰還沒年輕過呢?
我羨慕他,也欽佩他的少年意氣,可惜他少年人不懂什麽是大局,也不懂什麽是妥協,不懂這世間的無可奈何啊。
就算咱們所有的華人真的都能擰成一股繩,那又能如何呢?
能打跑嚶國人麽?就算是能,陳平他是明主麽?鐵幕之下非敵既友,趕得走嚶國人,難道還能對付得了鎂國人麽?
馬來聯邦破碎多海,土地不肥,隻適合種植經濟作物而不適合種糧食,彼此之間聯通不便,又缺少淡水,電力。
要想發展,唯一的辦法就是融入國際社會,為西方國家提供原材料,經濟作物,勞動力,通過海洋貿易互通有無。
如果沒有了海貿,整個南洋,都必將成為一片死地!
我問你,祖國能幫助我們發展海貿麽?毛熊能幫我們發展海貿麽?啊?
這個世界的**海洋戰略節點到底在誰的手裡?!
這世上的航空母艦都是哪個國家的?
如果這仗,真的讓陳平贏了,等待咱們南洋華人的到底是什麽,你想過沒有!
別說他打不贏英軍,就算他能打贏,等待咱們南洋人的將會是什麽!那是真正的滅頂之災啊!!
我們南洋華人的對手不是嚶國人,至少不只是嚶國人!而是鎂國,是鐵幕啊!!!
他打得贏嚶國,他打得贏鎂國麽?
啊?!我問你,你們打得贏鎂國麽?!
我他媽的非要當這個二等公民!非要當這個漢奸!是特麽的因為我賤麽??!!我這才是真正的大局為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