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韓馥是唯一不可能認栽的,因為十八路諸侯的糧草,就是他冀州負責供給。
把負責供糧的糧草給扣了,這世上還能有這種事?
“袁紹敢克扣我的糧草,真是倒反天罡!”韓馥氣得臉色漲紅,口中反覆念叨著這句話。
他在帳中急促地走來走去,又皺眉看向一旁端坐的沮授:
“公與,我們回冀州吧,再斷了這些諸侯的糧草,看他們拿什麽跟董卓打。”
沮授坐在椅子上,正在思考,聞言不禁苦笑:
“主公盡說氣話,那董卓禍亂朝綱,討伐他才是順天應勢,符合大義。”
韓馥大為不滿,右手反覆敲擊沮授身旁的桌案,嗔怒道:
“左一個大義,右一個大義,現在袁紹都欺負到頭上了,還指望我當縮頭烏龜?”
沮授捋著公整的山羊胡輕笑,似乎已經成竹於胸。
韓馥大喜:“公與心中已有妙計?”
沮授輕搖羽扇,悠悠道:“雖然不能直接撤回冀州,但也並非沒有兩全其美之法。”
只見他起身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上的某處地點,道:
“稟主公,我軍可以借口缺乏糧草,直接退回酸棗,負責盟軍的糧草供應一事。
如此一來,我們就跳出了袁紹的掌控,也不會落下口實。缺點就是若日後盟軍破董建功,我們只能分到微不足道的功勞。”
“嗯,這還真不失是一種方法。”韓馥在心中琢磨起來。
沮授此時又將手指上移,指在汜水關上,重重地點了兩下:
“還有另一種方法,同樣是托詞糧草不足,撤回汜水關前,組織此處的盟軍攻打關卡。
目前虎牢戰事膠著,汜水卻只有五萬守軍,若能攻破汜水,便能繞過虎牢,直搗洛陽,此為釜底抽薪之策也。
但同樣有兩個缺點,其一是汜水關同為天下雄關,盟軍人心不齊,若守軍堅守不出,必難攻下;其二,則與撤回酸棗的缺點一致。”
聽沮授這麽一說,韓馥頓覺豁然開朗,只是到底選擇去哪,他還是有點拿不定主意。
猶豫了一下,韓馥道:“公與此二計甚善。這樣吧,我去找無雙商量一二,若他還能出戰,就去打汜水;否則,退守酸棗。”
沮授微微躬身:
“主公英明。”
韓馥興衝衝地衝出營帳,卻意外看見了等候多時的韓浩。
“元嗣,你怎麽在這?”韓馥停下步伐,有點奇怪。
他同時心裡稍一琢磨:這個韓浩,不會一直在聽牆角吧?
想到這,韓馥面色漸漸變得不善。
韓浩對韓馥,和聽到動靜走出的沮授,各自鄭重行了一禮:
“韓浩拜見韓公,拜見沮別駕。”
沮授同樣回禮,而韓馥只是嗯了一聲,等待韓浩的下文。
“小可此次前來,本是有事向二位請教,但見二位正在議事,這才沒有叨擾。”
聽完,韓馥表情稍稍松懈了些,於是問:
“元嗣有何要事?直言便可。”
韓浩歎息一聲,從頭開始講:“今日一早,我部作為先鋒,與董軍又發生了一番摩擦……”
最後,他將手下只剩三千兵馬的事情道出。
韓馥雖然有一絲同情他們的遭遇,但嘴上還是推辭:
“此事你應該讓王匡太守去找袁紹商議,找我又有何用?”
說完,他輕輕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心中暗道:
先前在會議上,我早就提醒過王匡,那王匡自己不領情,現在又能埋怨誰?
注意到韓馥的反應,韓浩苦澀一笑,直言不諱道:
“那袁紹與各路諸侯,皆是見小利而忘大義之人,好不容易找到我家主公做出頭鳥,豈會輕易放棄?”
他的這番言論,正好撓到了韓馥的癢處。
“據我了解,這些諸侯還真像你說的那樣。”
韓馥譏笑一聲,又望向韓浩,“就算如此,我等又該如何幫你呢?”
韓浩恭敬道:“這番前來,我本是想請教韓公、沮別駕,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我家主公撤軍……”
他話還沒說完,韓馥就直接搖頭打斷道:
“以王太守那倔脾氣,誰勸得動他?韓從事,你還是請回吧。”
韓浩搓了搓手,訕笑道:“我主公脾氣是固執了些,但並非不體恤士卒,只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他定會選擇撤軍。”
沒有給韓馥推辭的機會,他繼續問:
“先前我在帳前等候時,正好聽見韓公在說被那袁紹克扣糧草,想要撤軍,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韓馥一下被揭了短,心中惱怒:果然被韓浩聽了牆角。
他表情露出一絲不耐:“是有此事,那又如何?”
韓浩當即跪拜在地, 朗聲道:“吾願將我部糧草贈與韓公!”
韓馥大吃一驚,下意識上前扶住:“元嗣,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兵法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袁紹之所以敗於曹操,就是因為曹操一把火燒了袁紹的所有糧草。
由此就可輕易看出,糧草對一支軍隊的重要性。
現在韓浩竟說願將糧草全部獻出,韓馥怎能不驚?
一直全程旁聽的沮授卻品出了貓膩,插嘴道:“韓從事是想故意送出糧草,再向王太守稟告被盟中斷糧?”
韓浩順著韓馥的攙扶起身,連連點頭道:“正如公與兄所言,我軍沒了糧草,自然只能撤軍。”
韓馥這才明白韓浩的用意,內心大為震撼。
但他還是有些遲疑道:“此法未免太過行險,破綻也太多,若王太守與袁紹對峙一番,不就露餡了嗎?”
韓浩卻道:“我軍死傷慘重,我家主公早就想要撤軍,只是苦於缺少理由罷了。
我可以向主公引導,說是袁術故意斷糧,只要明面上沒有明顯的破綻,我家主公必會趁勢撤軍。”
韓馥內心思索一番,若是真按照韓浩的說法,此計未必不能奏效。
況且對自己也沒什麽壞處。還能得到大量的糧草。
但他還是沒有直接給出判斷:“韓從事,此事重大,你可否稍候,令我與公與商討一番,再給答覆?”
韓浩點頭:“這是應有之義。”
他再次向韓、沮二人行禮,轉身回避,留出討論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