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剛好碰到凌群這麽個怪胎,不然沒注意到電話這一茬我也想不到這。”顧子安說道。
這次要不是凌群湊巧聽到了電話裡的蹊蹺,恐怕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這一層的關系。
許康樂擺擺手:“就是沒這一茬,你也有別的法子。”
經由這一遭,許康樂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顧子安這家夥就是天生的情報材料。
不然怎麽別人都發現不了的情況偏偏能被他覺察出異樣。
從剛來到南京,一上手這個槍擊案,顧子安就提出了和所有人不同的想法。
要不是顧子安,現在許康樂還應該在行動隊內部調查呢。怎麽會發現電話裡的異樣,從而查到杜慶身上。
“不過日諜倒是謹慎,用了這麽久的身份出了一次問題就毫不留戀地拋棄了,很是果斷啊。”顧子安感慨道。
根據周圍領居的詢問才知道杜慶自從槍擊案發生那天之後就沒再見過,想來是當時就逃走了,現在說不準都已經離開南京城了。
但其實當時特務處還完全沒有抓到這條線索呢。
“沒事,總有一天把他抓回來。”許康樂隻當是年輕人因為沒抓到日諜有些懊惱,安慰道:“現在先把畫像發到各個警察局,萬一這家夥還沒跑出去呢。”
顧子安何嘗聽不出來這是安慰,那家夥既然這麽謹慎,懂得當時就拋棄看起來安全的觀察屋,那這幾天很可能早就跑出南京城了,哪還有等著被抓的道理。
“就是有些可惜了。”顧子安說道。
許康樂不置可否,一個日諜,三隻鼴鼠以及可能抓獲一個諜報小組負責人的功勞瞬間變得空空如也,說不可惜那是假的。
但總歸是比之前無功有過的狀態好了不少。
“許隊,我們是不是向上面把情況匯報用一下。”顧子安提議道。
剛來報道的時候,嚴休就對這個槍擊案表示了高度的重視,而且據余樂幸所說,顧子安的檔案室處座親自要去的,足見處座對這件事也很是關注。
所以顧子安才想到向上面匯報一下案情的事情。
許康樂一拍大腿:“對!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準備一下,咱倆去見科長。”
“我們直接見科長嗎?”顧子安對許康樂的安排有些不解。
特務處行動科的編制是科—組—隊的形式。
也就是說嚴休是他們的最高長官。這件事最終會報告給嚴休,並由他向處座匯報這個流程也是沒錯的。
可問題就在於,許康樂和顧子安只是行動三隊的正副隊長。
應該由他們向行動三組的組長先行匯報,然後由組長向嚴休匯報這才是正常的。
可現在許康樂卻直接要拉著顧子安去找嚴休,那豈不就成了越級匯報。
在官場上越級匯報可是一個大忌。
固然匯報得當了能獲得頂頭長官的上司,說不準就有進入大領導眼中的機會。
可老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
這番操作若是讓行動三組的組長知道了,那兩人以後的小鞋怕就是要穿不盡了。
按理來說,許康樂也是特務處的老資格了。而且他之前也是在軍中任職的,算是個官場上的老油子了,怎麽會出現這種低級的問題。
若不是許康樂也要一同前去,顧子安都要擔心這家夥是不是想給他暗下使絆子了。
看著顧子安迷惑的眼神,許康樂爽朗一笑:“忘了和老弟你說了,在咱們組,組長不管事的。”
不管事?
“這話從何說起啊?”
“咱們現在的組長阮左是幾天前剛調過來的。”許康樂說道:“他是鄭副處長的人,是鄭副處長借著咱們在咖啡廳的誘捕行動失利強行安插進行動科的。科長正看他不順眼呢,那咱們向阮組匯報豈不是給科長上眼藥了。”
“是這樣......”
顧子安倒是在杭州的時候就聽余樂幸隱約提到了現在特務處裡的情況。
作為開創者,同時又深受委座信任的處座一定是一枝獨大啊。但同時,還有以鄭副處長為首的一派一直起著鉗製處座的作用。
鄭副處長出身軍旅,據說是受了軍中大佬的指派才來到特務處和處座角力。
原因自然是因為特務處的職責——監管軍警。
就現在軍中派系林立的局面,誰也不想看到一個有著監管權力的單位壓在自己頭上。
更重要的是,現在軍隊裡可沒幾個乾淨的,真要被這個特務處查出來點什麽,難免拔出蘿卜帶出泥。
所以鄭副處長就存在也就很容易可以理解了。
“那你出身軍旅,豈不應該是鄭副處長手下的人。”顧子安衝許康樂挑了挑眉:“怎麽還會向著處座呢。”
“嘿嘿,俺老許在軍中的時候可不起眼。”許康樂回道:“是科長親自從軍隊裡把我選了出來,這遠近親疏我還是能分得清的。”
“成吧。”
了解了這一番後顧子安也沒多想。
他出身杭州特訓班,從進入鎮雄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打上了處座的烙印,就是現在投過去,鄭副處長也必然多是提防。
而且知道這場鬥爭勝者的顧子安也不會蠢到去做自找苦吃的事情。
兩人聊罷,整理了一下從電話局那邊拿回來的通話記錄,又將處裡畫像師畫出的杜慶的畫像拿了一份,這才向著科長嚴休的辦公室走去。
咚咚咚!
正在執筆書寫的嚴休筆鋒一頓,紙面上頓時出現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藍色墨點。
“進來。”
隨著嚴休聲音落下,許康樂和顧子安一前一後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是你們倆。”嚴休笑了笑:“是旗樂咖啡廳的槍擊案查清楚了?還是找我有什麽事?”
“科長真是神機妙算, 我們就是來向您匯報旗樂咖啡廳的情況的。”許康樂不著痕跡地拍了個馬屁。
“噢,還真有情況了。”嚴休臉上的笑容一滯,合上鋼筆,起身來到沙發旁坐下:“把情況細細地和我說一遍。”
嚴休一開始看到兩人的時候,本能地就想到旗樂咖啡廳的事情。可轉念一想,又覺著有些不可能。
他知道處座特調顧子安來南京就是為了查清旗樂咖啡廳的事情。
可過去幾天處裡上上下下都對這件事一籌莫展,一個許康樂和一個剛從特訓班畢業的學員在兩三天裡又能搞出什麽動靜來。
所以嚴休理所當然地認為兩人聯袂前來是為了在他這尋求一定的幫助,可卻沒想到兩人竟然給他來了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得到了嚴休的許可,許康樂說道:“科長,還是讓老顧說吧,整個過程中都是老顧發現的端倪,他來講也能講清楚點。”
聽得許康樂的話,嚴休這才將更多的目光投在顧子安身上。
顧子安在特訓班的成績他是有見過的,除開行動能力兩項外其他都是很不錯的。據說在杭州的時候還抓出了特訓班的一個潛伏的日諜。
初次見面的時候他也對這個新下屬的聰明有了印象。
但他還是沒想到,這一次先於整個特務處所有人發現端倪的竟然真的會是這個剛入行沒多久的新手特務。
以他對許康樂的了解,若不是顧子安真的發揮了巨大作用,他可不會這麽服氣的。
“那就子安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