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
若是真說起來,秦亦接近寧國韜的目的並不是那麽單純,因為他想通過鎮國公之口,打探到更多關於鎖龍骨、龍涎香和北疆雪蓮的消息。
不過他自認為無論現在還是將來,他不會做任何損害鎮國公府之事,況且秦家和寧家有舊,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問心無愧。
好在他的表現也算不錯,一番對話之後,寧忠對他感官甚佳,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隨後,寧忠在後府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酒席之上,寧夫人看到相貌極佳的秦亦後也格外喜歡,拉著他的手問了不少話,倒是讓臉皮頗厚的秦亦感覺有點不太適應。
“賢侄,昨晚那首‘卻道天涼好個秋’是你寫的?”
寧忠突然問道。
秦亦點頭,並無任何隱瞞:“不過是聽到徐振林言語中傷家父,心中不爽,便隨手寫了一首詞。”
“賢侄隨手一寫便奪了徐振林京都第一才子的名號,可謂天資卓越,陛下所說,虎父無犬子,賢侄當得此誇獎。”
“……”
聽到這話,秦亦心中詫異,沒想到就連盛平帝都知道了此事,看來京都雖大,但任何事都逃不過上位者的眼睛。
“不過這徐振林仗著他爹是國子監祭酒,年紀輕輕就故作傷春悲秋之態,還博得一個京都第一才子的名號,好不得意!若是讓他聽到賢侄的話,怕是沒臉再待在京都了,哈哈!”
寧忠說完大笑一聲,朝堂之上,文臣武將向來都不對付,尤其大梁以武興國,現在卻因為推崇詩詞一道喪失了立國之本,寧忠對文臣也頗有微詞。
當然了,他也並非討厭所有文臣,他討厭的是那些隻知媚上、誤國的文臣,對於一些有真本事且恪守成規的文臣,還是欣賞的。
比如當初身為戶部尚書的秦立新,為官廉潔而又正直,哪怕面對康王的威逼利誘,都能堅守自己的立場,這也是當初秦立新被罰時,寧忠能站出來為其說話的原因。
在秦亦和寧忠交談之時,坐在一側的寧夫人笑容和藹,尤其是看到秦亦言談舉止落落大方,毫不掩飾眼中流露出的喜歡。
不知想到了什麽,寧夫人突然輕歎一聲。
“亦兒賢侄,聽說你跟宰相府有婚約?”
聽到寧夫人一問,寧忠也說道:“賢侄有勇有謀又生得如此俊俏,倒是便宜了古長松!”
說完之後他又搖了搖頭,“不過古家那丫頭才學頗高,陛下時常誇獎,跟賢侄也算般配。若非如此的話,老夫都想讓賢侄做女婿了!”
“……”
想到寧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再加上寧忠這麽一番話,說實話,秦亦有點怕了。
都說女兒隨爹,寧忠雖然不醜,可是那一臉粗獷的模樣,他的女兒怕是也強不到哪裡去,想想就有些可怖…
迎著寧夫人的目光,秦亦如實道:“伯娘,晚輩這次來京都,確實是為了婚約而來。”
“那古家丫頭長得的確標致,芳年十八,也到了婚娶之年。”
寧夫人輕聲說著,話音中帶著失落之情,隨後又道:“不過咱們家莞言跟她比起來也不差,今日莞言不在府上,不然正好介紹給賢侄認識認識。”
“……”
秦亦都麻了,這兩口子是怎麽了?
他沒見過古月容,對於她是否標致,還持保留意見,至於寧家這位小姐,他同樣未曾謀面,但是一看寧忠的長相,再加上他們夫妻二人這麽著急想把女兒嫁出去,秦亦心裡多少能猜到一些…
肯定是嫁不出去啊!
秦亦都有點擔心,若是他說出是來退婚的,寧忠和寧夫人真讓他娶寧家小姐呢?
沉思片刻,秦亦說道:“伯父,伯娘,其實晚輩這次來京都,是來退婚的!”
“退婚?”
寧忠和寧夫人同時出聲,只不過一個人臉上是驚訝,另一個臉上則是驚訝…和興奮!
“為何退婚?”
寧忠看著秦亦,不解道。
古長松可是當朝宰相,尤其盛平帝還格外器重於他,古長松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再加上古月容自己也爭氣,身為大梁第一女文官,推崇者多不勝數,而想成為古家乘龍快婿之人,怕是能從懷義坊排到興合坊。
而秦亦竟然想退掉這門親事,實在匪夷所思。
“古人講,修身齊家治國而平天下,晚輩以為業不立,何以成家?尤其是我初入京都,尚未施展拳腳,沒有任何作為,實在無心成家。”
秦亦看向寧家夫妻二人,娓娓道來:“剛才伯娘也說了, 古家小姐早已到了婚娶之年,晚輩也不能讓其等著我立業,這對她不公平。為了不耽誤古家小姐,晚輩覺得還是退婚為好。”
這是秦亦冥思苦想而來的借口。
先立業,再成家。
為了立業,他甚至可以退婚宰相府,以後若是寧夫人再點鴛鴦譜的話,他也有理由拒絕了。
至於多次給古長松寫信卻沒有得到回應、連續兩次被宰相府拒之門外的事情,秦亦沒有提,也不能提,說也只能由別人的嘴說。
若是他說就屬於嚼舌根了,非君子所為。
倘若他真說了,倒會遭人輕視。
“先立業,再成家,說的好!”
寧忠對秦亦的說法頗為讚賞,笑道:“當初老夫就是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被陛下追封為鎮國大將軍後才成的家,賢侄能有此般想法,很好!”
寧夫人也喜笑顏開,或許又覺得這麽做不太厚道,隨後又收斂一些,輕笑道:“亦兒賢侄,你打算何時去宰相府退婚?”
“回伯娘,明日上午。”
他已經去過兩次,明天是第三次。
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再三,秦亦已經決定,無論如何,明天都是最後一次了。
“既然想好了,亦兒賢侄去退便是!要不讓你伯父陪你一同前往,免得賢侄太過緊張。”
“多謝伯娘好意,晚輩還是自己去吧!”
秦亦一頭冷汗,尷尬回道。
“這樣也好,省得古家再想多了。”
“……”
寧夫人笑了笑,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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