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历史军事 > 大明元輔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壽宴上的爭論(中)

大明元輔 第二百六十五章 壽宴上的爭論(中)

簡繁轉換
作者:雲無風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7 13:48:43 来源:搜书1

小政府和大政府,歸根結底就是有限責任政府和無限責任政府之間的區別,這個問題本書前文曾經簡單論述過,此處不再贅述。而按照高務實的看法,以中國的傳統思想體系而言,其實是更適合大政府的,但那只是從思想體系而言,在實際操作中未必如此,因為條件有限。

什麽條件?發展程度。

發展程度是一個很大的詞,代表著方方面面,社會制度體系也好,科技水平高低也罷,都屬於發展程度問題,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國家財政水平之類。

大明朝從國家建制上來講,算是絕對君權制度,理論上是完全可以搞大政府的,但中國歷代“皇權不下縣”也有其原因,那就是國家財力不足以支持“把支部建在村裡”的制度。

想想看,有明一朝縣級衙門的正式官員才幾個人?

有原文在此作證:“知縣,掌一縣之政。凡賦役,歲會實征,十年造黃冊,以丁產為差。賦有金谷、布帛及諸貨物之賦,役有力役、雇役、借債不時之役,皆視天時休咎,地利豐耗,人力貧富,調劑而均節之。歲歉則請於府若省蠲減之。凡養老、祀神、貢士、讀法、表善良、恤窮乏、稽保甲、嚴緝捕、聽獄訟,皆躬親厥職而勤慎焉。若山海澤藪之產,足以資國用者,則按籍而致貢。

縣丞、主簿分掌糧馬、巡捕之事。典史典文移出納。如無縣丞,或無主簿,則分領丞簿職。縣丞、主簿,添革不一。若編戶不及二十裡者並裁。”

換句話說,一個縣的正是官員只有幾個人:知縣一人,正七品;縣丞一人,正八品;主簿一人,正九品;其屬,典史一人。

正式編制就這些,攏共四個人。倘若是小縣,那還要少一些,沒有主薄或沒有縣丞,甚至都沒有。當然,縣裡還有其他所謂的“吏”,但吏從來是不屬於正式官員,是不歸朝廷財政負責養活的,理論上是由當地“留存”的田賦養活。

這麽幾個人,能管理好一個縣的事務嗎?放在後世那肯定不能,因為後世的政府要管的事太多了,這幾個人就算三頭六臂都管不過來百分之一。

那這一對比就很令人詫異了,大明朝一個縣才四個官,是如何管過來的?

其實就兩條,一是靠鄉紳自治,二是……能不管的盡量不管,此所謂“民不舉官不究”,只要沒人來喊冤,我就當這個縣是路不拾遺、朗朗乾坤,至於私底下有多少罪惡醜陋,那不關我事。

這種現象的形成除了國家財力不足以養活那麽多行政官員之外,還有一個相對更深層次的思想來源,即漢初曾經非常盛行的黃老思想。

在西方,黃老道家常被稱為“目的性的道家”或“工具性的道家”。從內容上看,黃老之術繼承、發展了黃帝、老子關於道的思想,他們認為道是作為客觀必然性而存在的,指出“虛同為一,恆一而止”、“人皆用之,莫見其形”。

這些東西過於形而上,不如說點現實的。譬如其在社會政治領域,黃老之術強調“道生法”,認為君主應該無為而治,“省苛事,薄賦斂,毋奪民時”,提倡“公正無私”、“恭儉樸素”、“貴柔守雌”,通過無為而達到有為。

這些主張特別是其中的休養生息,在漢朝初期曾經產生了一定的良性影響,結果出現了文景之治等盛世,也因此對後來的歷朝歷代造成影響。

但是,這種思想也就意味著這個國家的發展是靠自發的。譬如一座城市的出現,它不需要規劃,全靠自發形成、自發發展而來。

在高務實看來,城市發展由自發而進入規劃,是一種必然出現的進步行為,在國家有能力進行規劃的時候,規劃總比不規劃要好。例如唐代長安城規劃出了東西二市,商品經濟發展很快,這才出現了用“東西”指代物品的新詞匯。

只不過在古代社會,能夠規劃一下首都就已經難能可貴了,要規劃更多的城市之細節可能的確力不能及。

高務實始終認為,力不能及就該盡量想辦法加強這種“力”,而不應該坐等著這種“力”自然形成——或許有一天會形成,但未免太慢。

黃老思想的優勢的一面是允許民間自由發展,劣勢的一面則是放任民間無序發展。

高務實作為穿越者當然很清楚,自由發展有利於提升社會活力,但他同樣知道無序發展必將帶來的隱患。後世西方很多國家所施行的制度就是自由發展,但因為沒有足夠的引導和限制,就經常要承擔無序發展帶來的惡果——例如經濟危機。

所以在高務實看來,小政府也好,大政府也罷,關鍵問題在於如何讓社會發展在保持活力的同時,又不會如洪水泛濫一般無法收拾。

大明朝廷如今的問題,很大程度上在於文官集團實際上對皇權極端不信任,而朝廷這個統治機構本身也被他們看做是皇權的衍申,故而哪怕他們自身就在這個機構之內供職,依舊會因為這個機構的擴編而懷疑其正當性。

這種情況看起來似乎動搖了“屁股決定腦袋”這一真理,但其實不然,並沒有任何破壞,因為絕大多數官僚的第一屬性並不是朝廷臣子,而是地主、富商或他們的代言人。

你朝廷管的事越多,我家族在鄉梓的地位豈不是就越發下降了?我這個官又不能世襲,很顯然家族延續、家族利益才是我最重視的東西,你皇帝怎麽能和我搶這個!

在這種深層思想的影響下,高務實的收權、擴權之舉當然會迎來反對之聲,這一點早在他的預料之中。當然,高務實本身並不是想要繼續擴大皇權——哪怕現階段看來是這樣,但歸根結底他的目標可不是這個。只不過……現在和別人說這個毫無意義,一切還要看他將來的手段。

沒有人會把“限制皇權”掛在嘴上,所有文官在論及相關事務時都會拿百姓當做幌子,正如此時徐學謨的質疑:“天下黎庶供養百官,若這官員無休止地增設,難道不是在漁獵百姓?”

面對這個疑問,高務實拿出他一貫的觀點來反駁,道:“此前亦有許多人反對開海,如今開海近二十載,朝廷每年可從海外獲利二百萬兩庫平銀不止,試問開海可曾殘虐百姓?”

他見徐學謨張口欲辯,先擺手製止,繼續道:“本部堂曾一再論述,天下之財富絕非一成不變的,實如種地一般,多種則多收。故我朝廷所當為者,是想方設法讓百姓‘多種、優種’,籍此提高總的產量,而非因循守舊,死抱著原有的那點家當算來算去。

假使我家去年產糧萬斤,今年雇工百人新修了水利,合理灌溉之後下田變中田,中田變上田,於是收了兩萬斤之多,試問大宗伯——我這雇工所費,能算是敗家之舉麽?”

徐學謨皺眉道:“大司徒此言看似合理,但凡事未必有這般順利。例如那水利修與不修未必能影響如此大的產量,而‘雇工百人’之所費也恐怕需要許多年才能回本,更別說水利一事並非一勞永逸,極可能還要長期維護才能確保使用,如此則成本更高。

況且,大司徒以此做比者,乃是此次為驛站改革所新設之官員,而驛站所賺之錢財並非出自海外,乃是出自我大明本國,即出自天下百姓之錢囊也。因此,無論大司徒如何粉飾,總改不了朝廷從百姓口袋裡掏錢這一事實,對麽?”

高務實淡淡一笑,道:“大宗伯禮法或稱熟稔,但看來並不太關心理財。本部堂此前那道《取用疏》,不知大宗伯是否看過?那道疏文全稱叫做《稅者取之於民而用之於民疏》,其中不僅有義利之辨的論述,亦有‘為何征稅’之論。

在此疏之中,本部堂便曾說過:‘其為稅者,既非朝廷所有,亦非陛下所有,此財取之於民而用之於民。君上代天牧民,臣等襄佐君上。

稅用於君者,隻為使君上切實牧民,不受用度掣肘;稅用於臣等,隻為使臣等切實佐君,不受吃穿所迫。粒米半黍,一針一線,皆為牧民養民之所用,言何苛政?’

如今為驛站改革設些新官,看似朝廷需花些銀子,但原本朝廷每年需在驛站之上花費多少?雖則這些錢原是地方所花,但地方之銀難道便是憑空得來的麽?歸根結底,這筆錢原先也是出自百姓之錢囊。”

徐學謨搖頭道:“既然改來改去都是百姓花錢,那還改什麽呢?”

“大宗伯謬矣。”高務實連連擺手,道:“原先朝廷養著驛站,驛站所費是地方從百姓手中征得,但驛站不為百姓服務,朝廷徒費錢糧卻未能使百姓獲得便利。

如今革新之後,驛站對民間開放服務,雖然要收取一定費用,但任何百姓都能自行決定是否使用驛站。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百姓認為通過驛站郵傳信件或運送貨物並不劃算,他們自然不會使用。

反之,既然使用,則必然是因為物有所值,雙方皆大歡喜。此所謂雙贏也,大宗伯何言‘還改什麽’?”

徐學謨一時語塞,想不出如何回答,隻好沉默下來。

刑部尚書舒化此時正在抱恙,精神不濟,加上此事與他刑部關系不大,因此直到此時也沒有要議論的意思。而工部尚書石星卻忍不住道:“大司徒此前以水利設施使田地增產而舉例,但此時所議之事卻與增產何乾?如寄信也好,運貨也罷,與生產毫無關系,則在天下言,天才之財未變,而百姓之財卻為朝廷所賺,豈不仍是與民爭利?”

高務實對石星這個從實學派跳槽去心學派的工部尚書觀感不佳,聞言淡淡地道:“據聞大司空近來督陵(負責帝陵工程)?想必大司空當知,陵工之中部分石料乃產自江南太湖一帶。若按以往之慣例,此事應由戶部行文於蘇州府或常州府,命此二府貢石材於天壽山。

此二府所距雖遠,因忠天子事,故當自行挑選合用之石,遣人千裡北運,所費如何皆不足論也。然去年戶部收了財權,今年聞之此事,便不曾按此舊製執行,而是出資委托南京戶部(注:因為南直隸直屬於南京六部管轄)於太湖二府購入石料,以最為廉價之海運托送抵達天津,再雇生產建設兵團代為運抵天壽山。

後來戶部算了算,光是運送這批石料,今年所費便比以往歷代先帝時皆便宜許多。就其均價而言,約莫只有以往四成左右, 省下了兩萬三千余兩銀子。由此可見,合適的運輸體系雖然不見得增產,但足以減耗。

大司空,所謂財政一道,無非開源與節流,開源固然有利,那節流難道就不算有利了?”

石星此人自出仕以來,先在行人司,後在六科獲罪貶為民,起複之後不久改尚寶司,轉大理寺,又轉南京太仆寺,升左僉都禦史、左府都禦史協理院事,再升兵部左侍郎,最後改投心學派,當上了工部尚書。

在他這一長串任職裡頭,基本上沒有和財政打交道的,故高務實一旦直接“就事論事”,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六部尚書裡頭,禮部尚書徐學謨和工部尚書石星兩位是正經的心學派人,舒化雖然也算心學出身,但他一來身體不好,二來作為刑部尚書很難在這些事情上發聲,因此他打定主意不插手這事,自然也就沒有打算議論什麽。

旁邊閣老一桌離得很近,剛才高務實雖然談不上舌戰群儒,但已經把兩位心學尚書說得理屈詞窮,申時行與王錫爵都忍不住皺眉。兩位相公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只能親自出馬了。

感謝書友“曹面子”的打賞支持,謝謝!

感謝書友“曹面子”、“書友2019062144249379”、“雲覆月雨”、“o尚書令”、“神霸天下2”的月票支持,謝謝!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