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務實的臥房之中,驅蟲的熏香透著紗窗而出,讓樓下的護衛家丁們聞得都有些懨懨欲睡了。
入夏之後,高務實一直有某種不適,但又始終想不起來是因為什麽,直到今天接到黃芷汀的信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在廣西和安南的時候,由於他先在落雨寨喝了那碗神異的避蟲湯,所以根本沒有體會到蚊蟲叮咬之苦。
但那避蟲湯雖然神異,畢竟是有時效的,如今一年多過去,應該是早已失效了,所以如今他的臥室之中也按照常人的標準出現了熏香、紗窗等物,這居然一時讓他有些不習慣了。
“可惜那避蟲湯似乎是不傳之秘,否則真應該搞一副配方來造福大眾——如果實在不能外傳,造福一下我也好啊。不知道黃家的避蟲湯能不能外傳,要不到時候找芷汀弄一副?”
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忽然高陌從外面匆匆進來,站在二樓窗邊的高務實恰好看見,不由得有些意外。
高陌已經是過五望六的人了,又身兼內務處的要職,平時自然不會像過去前那樣一直跟在高務實身邊,要知道內務處的權力非常大,不光是高務實的“生活秘書”班子兼私人情報機構,還是整個京華集團內部的紀律部門,不到十分重要的場合,如今天高務實的生日這種,高陌是很少露面的。
大半夜了,高陌親自來找,那顯然是有要事。高務實不由得心情一緊。
“老爺……”高陌的聲音響起。
“進來。”高務實直接回答。
高陌推門而入,但沒有上前,而是遠遠的微微躬身:“黃廠督連夜出城,說有要事相告。”
黃孟宇?
高務實不由更加吃驚,忙道:“那還等什麽,快請……不,我去迎一迎。”
情況有些詭異,高務實也沒心思搞沐浴更衣那一套了,簡單的換了件寶藍色道袍便匆匆而去。
到了院外,高務實命家丁大開中門,他親自迎出來,便見到黃孟宇也穿著一襲道袍,正等在門外。
“哈哈哈,老黃,你白天不來吃酒,卻大半夜跑來,莫非是怕我大宴上舍不得用好酒,這才打算來吃小灶?”心裡雖然有事,但高務實面上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還能笑笑嘻嘻地跟黃孟宇開玩笑。
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黃孟宇的神色。
黃孟宇的神色有些著急,但看起來卻並不是很緊張。
高務實飛快做出了判斷:的確有急事,但應該不是政治方面。
不是政治方面就好說,高務實怕就怕是政治方面出現了問題,既然不是政治,那想必就無非跟錢有關,這個嘛……好說。
然而黃孟宇卻只是打了個哈哈就把這個玩笑帶過去了,然後借著高務實邀請他入內的機會,一邊走一邊小聲道:“侍讀,你可知道永寧公主明日大婚的事?”
高務實現在倒也是翰林院侍讀,但黃孟宇口中的侍讀並非翰林院侍讀,而是當年高務實做過的“假侍讀學士”,黃孟宇顯然是故意不改口,因為這樣顯得他們交情深。
永寧公主大婚的事高務實當然知道,但……她大婚就大婚,這有什麽值得黃孟宇堂堂東廠提督親自連夜出城來見自己的嗎?該準備的禮物我又不是沒準備。
雖然有些想不通,但黃孟宇眉頭深皺的模樣還是讓他不敢怠慢,先把黃廠督請到自己的內書房坐下,這才說道:“公主大婚的事我當然知道,不過這件事與我並無乾系……”
黃孟宇一聽就知道高務實有所誤會,因為永寧公主和高務實之間有那麽一點“過往”,
但這個“過往”其實跟高務實自己關系不大。黃孟宇知道高務實這是在提醒他——高侍讀不打算摻和這件事。但聽得出來歸聽得出來,黃孟宇的臉色卻反而更加嚴肅了,盯著高務實的眼睛道:“永寧公主這次的婚事,背後有問題。”
高務實微微皺眉,問道:“你是指哪方面?”
誰知道這句話被黃孟宇誤解了,他微微一怔,反問道:“侍讀這邊也得知了消息?”
“我沒有得知什麽消息。”高務實擺手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是來告訴我為什麽永寧的婚事辦得這麽急,比去年預定的時間早了兩個多月?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必說了,我知道慈聖太后是怕我回來之後,永寧那邊又……嗯,夜長夢多。”
他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我回京之後,除了交卸欽差之外,一直沒有住進城中,而是在見心齋逗留,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這件事,我也想永寧公主早些完婚,讓慈聖太后不要老擔心一些不可能的事。”
黃孟宇愣了一愣,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咱家說的不是這個。”
“哦?”高務實皺眉道:“還有別的內幕?”
黃孟宇歎了口氣,說道:“是這件婚事本身出了問題。”
“婚事本身能有什麽問題?”高務實意外地道:“難道永寧公主不肯完婚?不至於吧?”他心裡想到,這公主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似乎不像是能上演抗婚大戲的性子啊,而且上次自己跟她見面的時候,她的表現看起來也是已經認命了。
這裡畢竟是大明,可不適合瓊瑤劇的某些精彩劇情。況且永寧公主拿什麽抗婚?大明的公主要權力沒權力,要地位……好像地位也就那麽回事兒——
好吧,其實按照規矩,地位還是挺高的,但關鍵是大明的公主連行動都不自由,她們婚前住在宮中不得隨意外出,婚後哪怕有了一個公主府,但其實也不能住進去,依然是住在宮中——公主府其實只有駙馬一個人住。
駙馬如果要和公主見面,需要公主身邊的管事女官同意,然後帶公主去公主府,即便是過夫妻生活,也要照這個規矩辦。這也是公主身邊的管事女官能夠拿捏駙馬和公主夫婦,兩邊受賄的原因。
“抗婚?怎麽可能!”黃孟宇馬上搖頭,但他現在確信高務實的確毫不知情了,於是又急急忙忙道:“問題出在駙馬那邊……這位選中的駙馬,是個癆病鬼!”
“啊?”高務實聞言,頓時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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