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你認為‘無敵手’在哪裡?”
安東尼還提著那壺給福林提的朗姆酒,一直沒有撒手。
“走,我不要管這茬兒!”
“警長先生,我還是建議留在這裡看看,萬一......”
話音未落,惡金碰撞的聲音響起,如天上的鐵匠在打最固的鐵,雷公劈開了山脈。
“喔,這下有意思了......”
安東尼放下朗姆酒,舉起《鹿特丹周末報》,用“民主憲政”那一章節遮住羅森塔爾,卻忍不住地瞟了一眼。
“快打!快滅了那個畜生!”
廣場上聚集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對!往死裡打!西方民族西方人民的榮譽不容外來者侵犯!”
又有人附和道。
這時,那個老態褶鬢的民權黨官員用手撐著太師椅,像是要往上頂,但是沒有起來,抖了一陣又落下去了。兩個纖細的男子一左一右,分別牽住他的手肘和手腕,這才勉勉強強支起老枯槐。
民權黨官員往前挪了幾步,方才站穩。老樞機的臉則耷拉了下去,不再面對前方,又轉頭把十字架挪了一點,自己差點摔倒。
“本次較量是民間習武者以官方為裁判進行的公平公正的私人切磋,在場的各位群眾請不要激動,不要影響到雙方的心態,請文明觀賞武藝高手的精彩對決。”
他一頓,乾咳使得氣管裡的痰不停顫抖直到他開口。
“請安保人員積極保衛工作,莫要懈怠、莫要懶散。”又是口舌一頓,“群眾中間藏了一些敵人。”
他話音剛落,“無敵手”即刻抽刀,是沒動腦筋往上砍。
“怪了,這種人是怎麽挑戰歐洲各大高手的?”
正當目光在那個人身上凝聚時,不知何處一聲炸雷似的巨響,然後是子彈飛速劃過的聲音,同時,紅色夾雜著粉紅色的屑在煙霧中爆炸開來,幾乎沒有停歇。
“誰人在放鞭炮?”
鞭炮聲越來越大......
“什麽這麽喜慶?”
炸響的鞭炮越來越多......
“快找個人來停一停啊。”
鞭炮剩余的節數越來越短,即將徹底放完。
“嘿!那個是誰?怎麽搬過來了一隻大銅鑼?”
擺錘即將與黃銅接觸......
“對不起......小松代......老伊森......”
一聲巨響宛若劃破蒼穹的閃電,從旅館二樓三號間左手第一扇窗傳出。
“無敵手”的左手正在褲腰帶裡,那裡有一把上滿子彈的轉輪手槍,扳機緊緊拽著食指。
老樞機眉頭一緊,民權黨官員泰然自若,直到鞭炮的濃霧散去,他才將“方寸不亂”丟掉,莫名驚恐地站起指著前面的一襲黑衣,頭偏向離之最近的那個民權黨兵,大呼小叫。
“安保人員!快!羅森塔爾神父被砍死了!快封鎖現場!”
安東尼收起槍,背對牆壁,渾身都在發抖,肌肉互相纏繞扭曲,就像要被從兩頭撕裂的蛇一般。但不能慘叫,否則也沒必要躲在牆壁後。那種觸電一般的感覺則纏繞緊繃卻像下燙紅的鐵皮刑具的血水般一邊沸騰一邊尖叫,仿佛影子都被撕扯得粉碎。
“臥槽,我也沒想到能打那麽準,本來只是想發泄一下情緒......”
煙霧被一陣風吹散,安保人員上前。誰料,“無敵手”倒下的同時,腦袋上是血淋淋的一個大洞,黃銅在裡面熠熠生輝,將白骨溶成了膿水,被熱烈的光征服。。
民權黨官員先是一被凍住般停滯一陣,後像脫殼的蟬般自如地一揮衣袖,緩步一顛一顛走下台去。
那些民權黨兵和教衛軍都沒有動。
“羅森塔爾!你這個異端!竟然用槍!”
之前被老樞機拽住的帝國宗教裁判所的瘦高個又上前了,從腰間掏出一隻木十字架,向羅森塔爾神父猛地擲去。
“你看!異端用槍!”
他又像一隻大病初愈的猴子般在台上手舞足蹈,邊罵邊跳,又叫喚兩句,很有威嚴,很有氣質。
那一襲黑衣無奈地敞開,又抖了抖肩膀。別說槍,刀鞘裡都沒有寒氣。
“好啊好啊!用邪術隱藏了槍是吧?看我揪出你原型!”
男子跪在倒下的“無敵手”旁在他的大衣裡不停翻找著。
旁邊一個宋人民權黨士兵笑了,拍了拍相鄰同伴的肩膀,用平原宋文對他插科打諢道。
“傻玩意哈哈哈!那麽大個槍在口袋裡緊找不著!哈哈!”
另一個也笑起來,一石激起千層浪,教衛軍和老樞機等神職人員外,都扭來扭曲地狂笑,也有冷笑,大笑。老樞機也忍不住微微捂嘴笑了起來,教衛軍身為上帝之鞭,只能憋住。然而其中幾人卻有短促的氣息從鼻尖湧出,故意立正卻在想象著自己捧腹大笑的模樣,眼角幾乎都彎成了一條倒的月牙。
“我是槍!你要是實在找不到我,要不要我喊你一聲?你答不答應?哈哈哈哈!”
底下圍觀的一群人也幾乎全都開懷大笑,不同人不同種類的笑聲包圍了整台,這塊剛剛死了人的場地迎來了不難得的歡樂時光。
男子羞紅臉,這才根據“提示”找到了槍,將槍甩給羅森塔爾,羅森塔爾神父穩穩接住。
“你......你你你......看吧!確實......用邪術......”
笑聲越來越大,老樞機忍不住退場。
“你們這群飯桶!不幫忙就算了,還笑!還笑我打死你!”
這些棕衣的民權黨兵這才上前,一位士兵一邊憋笑,一邊對底下的人說。
“這個......噗......還是......噗!哈哈哈!”
底下不知道誰大聲喊道。
“每次都一個道理,你們不說也沒關系,我們都知道!老規矩嘛!”
“誒對!就是老規矩!誰殺了人?”
“神——父——”
圍觀者陰陽怪氣道,在壓抑的鋼鐵叢林裡享受著奢侈的快樂。
“誰是最偉岸的——太——陽——?”
“民權——黨——”
“好了, 散吧!照著老規矩來!”
“老——規矩——”
“......”
正在此時,那位民權黨官員帶著他的戒尺回來了,陰雲密布,笑聲戛然而止。
“羅森塔爾有嫌疑持槍當眾謀殺福林提·埃德加,所以要將之依法抓捕進行暫時的看守觀察,大約三個工作日內審判機關方面就會批準申請,然後移交相關部門進行取證、論證、公開審判了。”
民權黨官員一頓。
“好了,各位沒事可以散了,現在是農忙時節,沒人要耕田嗎?現在是小孩放學的時候,沒人要接送嗎?現在是大好年華大好青春,還是工作日,沒人要努力加油乾嗎?現在是......”
“同志您好!我是安東尼·巴裡奧,是來自歐洲政府首府貝洛伯格的特派警員,前來調查本省美因河州科隆市遭敵對勢力煽動的工人運動的相關案件以及其他的工人非法討薪案件。我看見這裡匯集了大量的‘似勞動人口’,且這些人似乎很團結啊......”
安東尼突然站到那民權黨官員身後,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您......您好?”
他顫顫巍巍地回頭。
“有什麽事?”
“我的意思非常明確,這裡這麽多人,還像工人,還有舞台,他們還團結著在喊啥,還殺了一個帶著槍的武裝人員,還有一個兵上來煽動情緒,還有老大爺在情緒**之處上來指揮......”
“你懂我的意思,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