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看顧夏侯蘭,平日裡跟著趙雲訓練的義從時有傷痛也多賴樊娟看顧,這幾日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蘭兄雖已無大憂,但經脈之中始終有濁氣未去,長此以往恐傷及根本。”
“我曾自醫書古籍上見得一藥方,或可一試,只是……”
樊娟忽然止住了話音,低垂的雙眸在輕輕顫動。
趙雲循聲望去,發覺她指尖在輕輕顫動,便柔聲問:“只是什麽?”
“只是其中一味藥材卻要用到熊膽,我尋了張媼詢問,得知曾有鄉人於東南郊外的荒地看見有黑熊出沒……”
樊娟低下頭去,不與趙雲對視,“阿娟……阿娟便想著去那荒地一試,若果真有黑熊出沒,試以草藥或陷阱困住那黑熊。”
趙雲聽得眉頭緊皺,饒是再關切眼前這個小妹,此刻也忍不住責備道:“如此危險之事,怎不喚上兄長一同去?”
馬雲祿亦十分關心地在旁說道:“正是,阿娟妹妹縱然是擔憂子佩兄弟,也當以保重自身為先。”
樊娟低下頭,像是個犯了錯孩子般任由二人責罵。
她並非沒想過找趙雲,只是趙雲方歷一場廝殺,未得歇整,又忙著訓練鄉裡義從,武裝守衛。
每每看到兄長日夜操勞的樣子,樊娟只能在夜裡滴淚歎息,又怎好再出面去勞煩他呢?
趙雲隻責備了一句,便又複歸柔聲:“走罷,我與你同去一趟。”
馬雲祿頷尖輕點:“多一人便多份照應,我也同去!”
三人往北嶺方向前去,其實常山雖在北方,然大熊通常在幽州東北一帶常有出沒,常山地界倒不易尋著。
人們常說大熊毛皮既厚,油脂又多,熊掌肥美,那熊膽在醫書中更是治傷補氣的上等靈藥。
若是這一行真能獵到大熊,那絕對會是一個大收獲。
三人很快到了北嶺,這裡爛枝爛葉,地下泥濘,甚是難行。
趙雲、馬雲祿習武多年,身輕體健,憑借輕健腳力仍能走得極快。
倒是苦了樊娟,她雖吃得苦,卻比不得趙雲、馬雲祿,望著二人並肩走在前方,她心中五味雜陳,更不多言,咬著牙強行趟了過去。
“北面似乎聽到有野獸嘶吼之聲……,這附近難道有什麽猛獸嗎?”走著走著,馬雲祿忽然眼前一亮。
樊娟連連點頭:“我也聽到了猛獸的叫喊之聲,只是這聲音居然能傳這麽遠……”
趙雲循著聲音瞧去,只見遠處爛泥地中有一個大大的腳印,隔不多遠,又見一個,正是大熊的足跡。
眾人興高采烈,跟著腳印追去。
大熊的腳掌踏在爛泥之中,深及數寸,便三歲孩童也能跟蹤,一行人大聲吆喝,快步而前。
腳印一路向西,出了叢林,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原野之上。
忽聽得耳畔風急,樊娟遙遙見到,不由大驚:“雲兄快看!”
但見一頭大黑熊轉身奔來,口中嘶厲,正撲一名老者。
“畜牲休要害人!”趙雲大吼一聲,飛身上前擋住那熊羆。
大黑熊似也被趙雲突然冒出給驚嚇住了,雙掌齊出,向趙雲拍去。
趙雲側身躲過,啪的一聲巨響,正拍在一株大樹上,巨大的力道,竟直接將那樹乾哢嚓斷為兩截。
“雲祿娘子,你且護住阿娟和這位先生!”
面對如此凶惡的野獸,趙雲也不敢大意。
“子龍放心,這裡有我!”
馬雲祿手提銀槍,將樊娟和那位老者死死地護在身後。
“雲兄小心。”樊娟雙手撫掌,一臉擔憂地望著趙雲。
那大黑熊體型碩大遠勝於尋常黑熊,少說有五百余斤,只是也不知是因被趙雲驚嚇到了亦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
它的脾氣異常暴躁,發了瘋似得向趙雲撲來。
這反倒給了趙雲擊殺他的機會,武者最忌浮躁,猛獸身上也是如此。
黑熊連續撲殺,皆被趙雲輕易躲過。
“孽畜!”
趙雲找準時間,槍出如龍,正中黑熊胸口。
黑熊皮糙肉厚,尋常刀槍劍戟傷不得它分毫,趙雲這一槍自是使出了全力。
噗嗤一聲,閃電般的長槍洞穿了黑熊心口,卻未見斃命,趙雲大吼一聲,雙手用力抓住長槍往上一挑,生生將熊羆挑起在半空。
巨大的重力,將長槍也折彎了。
黑熊發出陣陣悲鳴,旋即頭一擺, 再沒了聲息。
趙雲看一眼彎折的長槍,又看一眼死透的黑熊,喘了口氣。
樊娟第一個跑上來關心道:“雲兄!怎麽樣,沒傷到哪裡吧?”
趙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柔聲寬慰:“阿娟放心,一點擦傷,不足掛齒。”
又將目光移到方才那位老者身上。
這老人身披鶴氅,戴峨冠,須發雖白,卻雙眸明亮,精神矍鑠,體態更是輕健,絲毫不像一個老人。
“不知這位先生可有受傷?”趙雲上前關心問道,“熊羆危險,莫要……”
誰料老人卻頗為懊惱,一把拉開趙雲,見著黑熊倒地再無生機,氣得一甩袖子,指著趙雲大罵:“唉!小兒無知!小兒無知!”
趙雲一怔,不知這老人緣何如此生氣。
“誰讓汝擅自殺這黑熊!可知我尋了幾處方才找到這麽好的品相!”老人喋喋不休。
馬雲祿眉梢一挑,頗有些不滿:“我們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卻成你口中無知小兒了?”
老人嗤之以鼻:“救我一命?是汝等擅自衝上前來、不待我說一言半語便把我好不容易尋得的寶貝斬了!”
他也沒想到趙雲會如此勇猛,竟能憑一己之力,那麽短的時間裡就將黑熊乾死,完全沒給到他辯解的機會。
馬雲祿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偏頭看他,似笑非笑:“嘿,若非我們,你已是那黑熊腹中飽餐一頓了,如此不識好人心——”
“誒,你、你……”老人畢竟上了年紀,口齒不如雲祿伶俐,被她三言兩語懟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