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休息的時候,顧慎行上下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環境,發現此處毗鄰宏大的宮觀,尤其是觀中那座重簷廡殿頂,規製宏大的大殿在初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頗有神性。
此宮觀便是距離南鑼鼓巷並不遠的道家寺院顯佑宮,那也意味著顧慎行並沒有完全脫離危險,隨時都有被發現的可能性。
好在天已經徹底亮了,路上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顧慎行在仔細觀察了四周沒有追兵的蹤跡後,便稍作整理,隨後尋機從隱蔽處走了出來,混入了來往的人群中。
可剛走了沒有多久,顧慎行轉角遇到了一隊步軍,而被自己從屋頂扯下去的兵丁中也在其中。
此時他已經來不及轉身,隻好強作鎮定,從那人面前走了過去。
畢竟當時天也只是蒙蒙亮,再加上事發突然,顧慎行只能堵對方當時沒有看清自己的相貌。
但是剛走幾步,就在顧慎行以為自己堵對的時候,卻聽得身後傳來了一聲。
“你,站住!”
顧慎行身子一頓,不僅沒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
停下是不可能停下的,現在的自己根本就經不起盤問!
“就是他!別讓他跑了!”那兵丁隨即喊道。
接著身後傳來疾步的聲音,顧慎行轉頭一瞥,看到身後那隊兵丁果然奔向他來。
顧慎行也來不及思考應對之策,直接加快步伐,不斷在行人中穿梭,而身後的追兵也越來越多,直奔他而來。
根據顧慎行之前探查的記憶來看,前面就應該是東直門大街了,而自己還處在南鑼鼓巷一帶,那順天府衙門就在這附近,再加上身後這麽多追兵,真到大街上了,自己被抓住的可能性恐怕會更大。
如果這個時候有匹馬就好了!
顧慎行如是想到。
眼看就來到了東直門大街上,身後的兵丁離他也越來越近,突然一輛馬車從一胡同裡駛入了東直門大街。
顧慎行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馬車後,心情振奮,計上心來,但在看清馬車的情況後,又讓他感到有些為難。
原來馬車的前後居然還跟著兩位帶著兵器的護衛,這無疑增添了他搶奪馬車的難度。
不過顧慎行轉念一想,既然馬車的防衛在這內城中就這麽嚴密,那豈不是說明馬車裡坐著的定是位大人物?
如果將馬車奪過來,在以車內的大人物為質,豈不是可以讓後面的追兵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手?
強烈的逃生**讓顧慎行的執行力瞬間拉滿,趁後面兩名護衛不注意,直接上前一個出其不意的掃腿,將二人掃倒在地,接著他快步行至馬車前,將車夫與一仆婦從馬車上拉了下來,自己跳上去,驅馬奔馳在這東直門大街上。
那四名護衛見馬車被搶走,大駭,奮力追趕,試圖截住馬車。
突來的變故讓身後的追兵感到十分的憤怒,就差一點就要抓住凶手,領頭的步軍尉對身邊一人說道:“你趕快去通知步軍統領衙門,讓他們嚴守城門,截住凶手!你們幾人繼續追擊凶手!”
“嗻!”那群兵丁連忙打千應道。
步軍尉看著越跑越遠的凶手,也是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把守東直門的步軍了。
收回視線,步軍尉領兵來到剛才從馬車摔下來的人二人身邊。
而那正帶著哭腔訓斥馬夫的仆婦見旗內巡兵走了過來,也沒了碎步快速來到步軍尉面前,激動的呵斥道:“你們這些奴才!怎麽巡城的!你們還不趕緊去追馬車!你可知道馬車裡面坐的是誰?”
面對仆婦的斥問,步軍尉並沒有發怒,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前,步軍尉小心謹慎的應對著,這也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畢竟這是在鑲黃旗的防區裡,隨便拉住一人,其背後有可能有著通天的背景。
仆婦語無倫次的喊道,就在說出馬車裡人身份的時候,她身邊的馬夫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嗚嗚......”
馬夫給了那仆婦一個眼神,瞬間意識到自己險些犯下大錯。
一想到自家小姐竟被人擄了去,還在這種關鍵的時刻,若要是傳出去,後果不堪想象。
步軍尉看到二人之間的動作,便知道這裡面的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但是他並不想知道這些事,尤其是在天子腳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位勿慮,我已派人通知防守東直門的步軍,一定會截住凶手,救回馬車中的貴人!”
那仆婦聽罷,心情才稍稍平複,然後又在馬夫耳旁耳語幾聲,那馬夫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開,看樣子應該是回去通報消息去了。
......
“駕…,快閃開…!”
東直門大街上,顧慎行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對前方的行人喊著。
同時還不時地朝馬車後探頭觀察,而那些幾名護衛與兵丁仍就緊追不舍,很是賣命。
眼見追兵離得越來越近,顧慎行心一狠,也不再顧忌前方的行人,猛的抽了馬屁一鞭。
馬兒吃痛,長嘶一聲,馬蹄聲響,速度也提了上來。
這時,車廂內傳來了一聲驚呼。
只是車外的顧慎行一直專心駕車,隻想著盡快離開京城,一時間也沒有注意車內的動靜。
街上的行人見疾馳的馬車,紛紛避讓,有受驚倒地者指著馬車破口大罵。
不過顧慎行沒有在意這些,也不用再提醒,馬車的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少,與後面追兵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未幾,東直門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顧慎行依稀可以看到城門處的士兵正在換防。
馬車漸漸靠近東直城門,這時顧慎行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萬一到了城門處,馬車內的人向城門守軍求救,自己豈不是功虧一簣?
把車內的人扔下去?
那會不會摔死?
為了逃生害了一條人命,自己又於心何忍?
再說後面追兵雖有些距離, 但此時停下馬車將車內人放了,耽誤了時間,自己也將岌岌可危。
再說對方肯定會派人通知城門守軍,自己只能趕在守軍接到命令前通過城門。
如今看來自己只能賭一把了。
“車內的人聽著,我也是為了逃生才奪了你的馬車,實屬迫不得已,並無害人之心,稍後過城門時還望配合一下,待出城後,我自會放你回去。若是不配合,那就休怪我無情心狠了!”顧慎行在駕車的同時,對車廂內的人說道。
見車內沒有回應,他再次說道:“既然你不回答,我就當默認了!”
城門越來越近,也已經與後方的追兵拉開了距離,顧慎行放慢了馬車的速度,裝作著急出城的趕路人。
也許是馬車的裝飾太過華麗的緣故,就在通過城門時,守軍竟沒有作任何阻攔,顧慎行就這樣很順利的離開了內城。
當然,那幾塊金錁子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而且,車內的人十分配合,中途也沒有出現什麽變故。
馬車並沒有沿著東直門外大街繼續行駛,而是轉而駛進了東外關廂。
關廂,即城門外兩三裡之內,由居民和店鋪組成的“新城區”。
北京城“內九外七”十六座城門,多少城門就有多少關廂,當然為了區分、自然與城門的名字相連,比如朝陽門外叫朝外關廂,永定門外叫永外關廂等等。
東外關廂大多都是高矮不一的土牆茅屋,並不像城內那般坐落有序,。
巷子曲折,顧慎行駕著馬車駛進了巷子,消失在了雜亂的東外關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