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想見到災後餓殍滿野,希望對災民能幫則幫而已。
秦凡站起來對著孔家兄妹作揖,正容道:“總之,拜托你們了。”
雖然孔丙丁、孔心月納悶秦凡為何有此一說,但眼見秦凡甚有誠意,並對收購糧米一事情肯作出保證,穩穩有銀子入袋,這沒有理由有錢不賺的!
孔丙丁答應了秦凡的訴求。
當然,秦凡現下無有實權,只能設法得見聖顏,又或者尋官衙中人幫忙,他有信心在自己的促成下,很快便有相應的官員,出面和孔家掌櫃交涉。
孔丙丁當夜以不勝酒力為由,在春風如意樓住下。
對於這一位執著的癡情男,眾人還能怎麽樣?
楊夕也勸慰道:“心月,我們酒樓有的是空客房,你也留在春風如意樓下住下吧!”
楊夕並非擔心孔丙丁大晚上會乾騷擾她,讓孔心月充當殺手鐧,震懾她哥哥的邪心。
她擔心孔心月一個妹子,大晚上回家,安全方面沒有保障。
孔心月看了秦凡一眼,搖頭道:“我還是回去,核算帳簿,如果朝廷官員出面收購,我們可以騰出多少石糧食。”
原本這一些工作,都是由著孔丙丁去忙活的,現在這一位老大哥為了追求姑娘而不給力,孔心月只能夠親身頂上了。
孔丙丁笑道:“秦公子,你送我妹子回去吧。”
其實不順道的,孔家府邸是在東市。
秦凡單純相送,那就是等同讓秦凡多走一趟。
秦凡並不想拒絕人,蠻有紳士風度,點頭應允。
秦凡、孔心月一並離開。
當時楊夕眼神好生地幽怨,為什麽不是秦凡留下,孔家兄妹離開?
秦凡、孔心月並肩走在大街上,秦凡覺得孔心月,走路姿態比女扮男裝的許喁喁,還要豪橫奔放。
秦凡猜想,孔心月先前喝酒不多,該是性情本來張揚,再加上習武的緣故。
孔心月笑道:“秦大少,我不知道我哥會這樣子,給你和夕兒妹子添麻煩了……”
秦凡淡淡一笑:“理解理解,大家算是不打不相識。”
秦凡之前還認為有什麽不務正業的執絝子弟,覬覦楊夕的美色而前來春風如意樓搗蛋,不想卻是一場小誤會!
孔心月也認為秦凡是盛氣凌人的官宦子弟,不想如此地輕裘緩轡,從容不逼。
孔心月問道:“據說秦大少喜歡學圃,廚藝更是京師一絕!”
秦凡笑道:“誒,小姐你過譽了,都是長輩、朋友們提攜我,給我一點薄面,你是否覺得我的性子很是稀奇古怪?”
孔心月搖頭道:“怎麽可能?說到性情古怪,我比你更甚!正如我,喜歡舞槍弄棍,不擅女紅,我哥都擔心我嫁不出去了。”
秦凡道:“孔大小姐是不會嫁不出去的!有男子並不喜歡柔弱的姑娘,而心月你那麽漂亮,英姿颯爽,拜倒你石榴裙子之人,必然多不勝數!”
孔心月的臉色罕見一紅,道:“是也不是啊!秦大少,你真的很懂得哄人!”
秦凡心道:嘿嘿,處弼兄弟,改天我試著將心月妹子介紹給你!
孔心月的爽朗直白,性格和程處弼相近,二人也許能擦出愛的火花來。
二人一邊走,一邊又聊了許久。
孔心月笑道:“前方街口盡頭便是安善坊了,你就送我到這裡便成,謝謝秦少爺相送一程!”
二人分道揚鑣。
天色漸暗,街道上少見有人了,秦凡卻意外地見到路線的正前方,迎面推來了一輛二輪板車,車上堆滿了厚實的秸稈,輪子轆轤聲響非常刺耳。
推車者是一個頭髮稀疏,身材魁梧的壯碩中年人,男人敞開上身單褂,露出胸腹,而且穿著短褲,露出滿是黑色毛茂的粗壯雙腿,一身似是屠夫披掛。
秦凡仔細看來,那人沒有眉毛,眼睛鼻子小得很,就好像半枚土雞蛋,一臉的絡腮胡,搭配本身的衣著,形貌可是非常地非失。
為了生活,中年人不修邊幅,不太顧形象,也是常事。
秦凡和那推車的男人一打照面時,心中倒是有幾分警惕心。
那男人眼睛是三白眼,白多黑少,古人相術書說,這是狼眼,為人陰狠歹毒。
秦凡和那推車男人擦肩而過時,故意保持有相應距離,即便男人發難了,秦凡也能及時作出反應。
那一個男人,舉動如常。
秦凡放心下來時,沒有走上幾步,發現後方車輪轆轤響聲有所停頓,而且還有如擊敗革的聲響……
秦凡並不想多管閑事,不經意間回過頭看一眼!
那一輛手推板車上的秸稈,散作一大把落在地面上,而屠夫打扮的粗壯男子,不慌不忙俯身收拾地面的秸稈,覆蓋車上……
秦凡心裡覺得,情況又不太對吧?
地面平順,又沒有突兀起來的石板,車子正常行駛,秸稈好好的怎麽可能會掉落那麽多在地上?
先前一聲悶響,又是怎麽發生的?
那一個男人似乎在故意隱藏著什麽。
不對!
秦凡的腦瓜子一震,車子推駛方向和孔心月明明是一道的!
那麽孔心月人在哪裡啊?
她活生生的一名嬌俏美人,就這般憑空消失了?
秦凡喊道:“請等等!你給我停下來,聽到嗎?”
但那推車的男人扮作沒有聽見,繼續前行!
秦凡急忙迎上前去,一把截停了他的車子。
那個男人眸中閃現過了一抹凶光,但凶光很快轉瞬而逝,呵呵笑道∶“公子,你喚我?我耳背,聽不見你喊什麽。”
秦凡心道:這男人是真的耳背了,還是故意裝聾扮啞的?
如是後者,該男人那也太懂得控制面目表情,掩飾自我了。
秦凡問道:“先前路上不是有一位姑娘呢?”
秦凡一邊詢問時,一邊低頭巡查手推板車上的狀況,原本的秸稈整整齊齊的,但現在好了,都變掉了一個樣兒……
秦凡借著西下的夕陽余暉,很意外地發現秸稈堆中有一抹黃色……
孔心月不就是身穿黃裳衣裙的嗎?
難道她現在車上,被一大堆的秸稈給覆埋住了麽?
秦凡剛要巡查車上的狀況時,那一個男人眼神剎那間變得了凶惡:“少爺,你好眉好貌,相貌堂堂,怎麽這是要搶掠我的物資嗎?”
秦凡急道:“我只是想檢查你車子而已!”
“憑什麽讓我給你檢查,嗯?”
就在秦凡提議查車的時候,那男人竟然抽出一根長逾八尺的白蠟杆,兜頭往著秦凡的臉面砸下,這顯然不是嚇唬,而是真真切切要給秦凡開顱……
秦凡早有準備,趁著白蠟杆襲來,單手扯住了長杆一截,另一隻手順勢摸出了防狼噴霧劑時,往著他的嘴面就要來上一下時,前方街口有小隊金吾衛巡邏,秦凡見狀大喜:“諸位,這裡有奸細啊!”
那中年人見狀,頓時大驚失色:“可惡!你這個賊廝鳥怎麽敢壞我好事?”
秦凡笑道:“你是壞人,我壞你的事情,我就是做好事了!”
那男人道:“我不和你貧嘴了,她已經中了無殤雲雨蠱毒,需要我的獨門假藥才可以解毒,如果你不想讓她受到煎熬,你和孔氏的當家孔丙丁說一聲,明天午時之前,親自到義寧坊最大的胡人寺處,我再那裡等你,我會給你解藥。”
秦凡一愕,心道:這個家夥原來是和孔家的人相認識啊,也許是孔丙丁的仇人。
換而言之,這和秦凡所猜測的無誤,孔心月現如今的的確確是躺倒在了板車之上!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
秦凡平素最討厭這一類禍及家人的卑鄙小人!
而且還下毒了!
有本事,他就去搞龍丙丁,在背後對付人家弱質女流的妹妹,這算什麽本事?
“還有你不要對外宣揚出去,也不要報官府,這樣對誰都會好的。”
那人交代了這一些事情,立馬轉身,朝著反向而奔。
話說中年人似乎練過輕功,一提氣如同老鷹那樣,輕輕踏在了矮樹丫處,借上三分力,縱身躍上了附近的屋簷,兩米多的高度,他想上便上,這可把秦凡看得可謂是目瞪口呆:這個斑禿頂,擁有兩腿粗毛的醜陋家夥那也太好身手了。
相較之下,秦凡的這一具肉身不良與行,真是頗有不如啊!
秦凡心道:許喁喁也是高手,就是不知道比起輕身功夫,她是否追得過那個中年人。
金吾衛湊了過來,質問情況。
秦凡摸出了玉佩信鑒,先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闡述了先前事情的來龍去脈。
金吾衛也被那人凌厲敏捷的身手給震撼到了,分出一部分人去追查,但可惜對方躍上了樓頂,而且先跑,佔據先手,再加上天色已晚,我暗敵明,一時之間,自然是尋不到那人了。
秦凡輕巧地推撥開了板車上的秸稈,發現孔心月還真的待在了車上。
秦凡用手一探孔心月的鼻腔,發現她尚有氣息,心中一安。
孔心月披頭散發,一身稻草,顯然先前她走在路上,挨了那中年推車人的一記悶棍,躺倒在了板車上!
瞧那人擄人手段能做到如此乾淨利落,顯然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
幾個金吾衛討論紛紛:“那一個人是采花大盜吧,還是說男人和姑娘的家人曾經鬧過矛盾,識圖擄走姑娘報復。”
“不知道,得待那一個姑娘清醒了,咱們再詢問,相信會有結果。”
“我們官府近來不見有人報案,說有媳婦或婦人失蹤。”
“先甭管那一個家夥是什麽身份,也許是寇賊流竄作案,乾一筆就走人了,恰好讓秦少爺和我們給撞見了呢?”
“咱們得和上面反應這個情況,要多派人手巡邏,加強安保工作才行。”
“對啊,王曉東才剛成婚三天,可不能讓他丟掉了媳婦兒。”
“你別找我來開涮,我去你的!”
秦凡並沒有管這些金吾衛討論的內容,而是將孔心月攙扶到街口一角,用手掐弄她人中等穴位,而那一個被嘲笑,被喚作王曉東的金吾衛,也摸出了水囊,輕輕地清水灌灑在她的額頭上。
在秦凡、王曉東的努力下,孔心月悠悠地醒轉了過來。
妹子脫口而出道:“誒呀,好疼啊!”
秦凡笑道:“你讓人給敲了一記悶棍,脖子自然是疼了。”
妹子靈台漸漸清明。
王曉東問道:“小姐,你記起了先前是誰揍的你麽?”
孔心月眯了眯眼睛,道:“我化了灰都認得他!”
秦凡笑道:“那是一個禿頂, 疑似是屠夫那樣的男人。”
孔心月咬牙切齒道:“他叫吳志達!他是我哥米行生意上競爭者,雇傭來對付我們的爪牙!”
秦凡也猜測到這個結果,商業毛利,難免有惡性競爭!
秦凡瞧得出來,這個孔心月都能記得吳志達的名字,顯然孔家和對手們的糾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但孔心月不住地撫摸脖子,但身子剛要蠕動的時候,恰是要抬高左邊的臂膀,卻發現了隱約生出了疼痛感覺。
孔心月咬了咬牙齒,右手順勢一撕,嗤地一聲,裳料被撕爛,露出了皓雪一般的藕臂,但內側有兩個牙齒黑紅色的印記,那是清晰可見!
秦凡一愕:這似乎遭到了什麽小動物所咬!
聯想到了先前那一個屠夫那樣的中年人,說孔心月中了蠱毒,顯然就是指這一件事情!
秦凡一下子也陷入了兩難之中,要不要和金吾衛闡述情況呢?
此時的孔心月卻明顯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嚷道:“可惡啊,想不到我一身武功,最後卻無用武之地……”
秦凡笑了,心道:這個姑娘未見得是花拳繡腿,但那個吳志達絕對是高手,兩相對比,孔心月自然相形見絀。
她看了秦凡一眼,心中對他可謂是暗暗感激,如果沒有他肯中途出手,誰也不知道自己被挾持了,接下來會是什麽樣的命運。
秦凡不敢居功,對方輕功了得,說不定也有一身不錯的武術。
他的胡椒噴霧,未必能對付得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