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人笑道:“太平盛世的哪來的緊急軍務啊,可能是下邊的人領會錯了我的意思,把話帶錯了!”
“哦?那不知荀大人為何事約見下官?”
荀大人道:“昨日陳太尉問起了北護軍的情況,我吃不準,所以約你來聊聊!”
趙遵剛要說話,公孫輸在後面戳了他一指頭,趙遵見他變顏變色,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歎了口氣說道:“唉!北護軍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荀大人不解道:“此話怎講?前些日子不是撥派了新兵,又補發了軍需物資啊!”
趙遵裝腔作勢道:“北護軍新敗之師,雖然補充了兵源物資,但是士氣受挫不易恢復!目前兵不足千數,實在難稱一軍之名啊!”
“原來是這樣啊!陳太尉說了,北護軍是朝廷的主力,拱衛京師也是出了力的,該給的一定給!兵少是吧!上個月新募的精壯給你們補兩千!”
“兩千!”公孫輸驚叫了出來。
荀大人以為他們嫌少,為難道:“幾年朝廷征兵不算多,健者不過六七千人,一次給北護軍補充兩千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非議,實在不能再多了,這樣吧,除了這兩千人的軍餉糧草配給外,再給你們配備戰馬二百匹,一千套新軍裝被服配發給老兵,趙侯爺,您看……”
公孫兄弟興奮的都要跳起來了,趙遵可不像他們這麽沒見過世面,他從荀長使的表情中讀到了什麽,於是沉下臉說道:“補了兩千帳面上是不算少,可都是新兵不能快速轉換成戰力,殘破的北護軍終歸不能獨當一面!”
一聽趙遵這話,原本“送禮”的荀大人反而變得緊張了起來,咬了咬牙:“好!再給你們抽調三百最有作戰經驗的長弓手,不能添了!不然陳太尉沒辦法和各軍將領交代了!趙侯多多體諒!”
趙遵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好吧!趙某當荀大人是朋友,總不能難為你啊!兵源和物資何時到位?”
荀大人道:“新兵、戰馬、糧草和軍器都備好了,一會兒到倉曹那兒清點數目馬上就能調走!三百長弓手需要就近從各軍中抽調,三天,三天之後把人集齊了給你們送去!”
公孫兄弟只顧著高興了,趙遵的臉色卻越發凝重了,輕聲說了句:“來得好快啊!”
荀大人帶著趙遵到倉曹那兒走了個過場,教軍場領兵、軍械庫領軍需、養馬場領戰馬,忙活到黃昏一應人和物都備齊了。
趙遵帶著兩千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了北苑中的北護軍大本營,原本規模不小的軍營一下子湧入了二千多壯小夥子,變得既擁擠又熱鬧。
三天后三百多名長弓手就位,余雷等北護軍的老人高興壞了,余雷拉著趙遵的手,淚眼朦朧的說道:“咱們北護軍被排擠打壓了這麽多年,終於有出頭之日了!”
說完幾位隊長一起向趙遵行大禮,趙遵一一攙扶起來,好言寬慰道:“北護軍的威名是幾代將士用生命搏來了,我坐上帥位是撿了便宜,你們勿要如此!”
趙遵帶眾將巡視了新的營房,又觀看了老軍新軍的操練。
“我躲到長安享清閑,兄弟們的操練可沒偷半分懶,不錯,新兵們行軍布陣也頗有章法了。”
魯誠很自豪的拍著胸口說:“嗨,咱們就是乾這個的!再有三月新補來的這兩千人也給你訓出來!”
侯賢鄙視道:“魯誠,你要臉嗎?訓練新兵的時候你都在長安,這會兒出來爭功了!行,這兩千人都交給你一個人了!”
眾人一陣大笑,魯誠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在長安地頭熟,留在那兒能幫頭出出主意,可不是有意偷懶!”
余雷道:“行啦,你們倆一見面就沒好話!這幾天我把二千新兵的籍查了一遍,果然都是今年新招的好兵,陳太尉一次給我們補了兩千,這可真下血本啦!趙將軍你的面子可不小啊!”
侯賢尖著嗓子道:“什麽下血本啊,這些兵派到咱們這兒來,肯定經過了廷議,是皇帝親允的,陳太尉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這老小子也不是好人,頭兒可別覺得咱們欠他的啊!不過……不過你的臉是不小!”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但很快趙遵收起了笑容,很認真的說道:“你們猜朝廷為什麽突然給我們增補人馬?”
公孫輸想都沒想就說道:“這還用問啊,皇帝抬舉你,有意栽培你唄!”
趙遵道:“我不否認你的話,但這次增兵沒那麽簡單!”
“哦?”余雷作為趙遵的副手,比他們更具大局觀,“你父親是皇帝的愛將,皇帝愛屋及烏,增強你所在的部隊,為你增添資本,以備日後大力提拔!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意思?”
“要打仗了!”
趙遵這一句話,中軍大帳裡就亂套了。
“什麽?要打仗了?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啊?”余雷大驚道。
趙遵說:“越是有預謀的戰爭越具有迷惑性,皇帝有意在下一次戰爭中重用咱們,可能正如公孫輸所說,通過軍功給我一個升遷的契機。所以陳太尉才會這麽急著給我們增補兵馬物資,這種給予可以說是極其奢侈的,但是給了我們這麽多,用我們的時候會更不遺余力!我不希望弟兄們成為我上升的墊腳石,所以從明天開始加緊訓練新兵,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具有戰鬥力!”
“明白了!”眾人齊呼道。
“能不能再現北護軍的威名就仰仗諸位了!”趙遵向著一班兄弟深鞠一躬。
眾人一齊還禮,退出了大帳,不用問,各自準備去了。
余雷沒有走,他問趙遵:“將軍,你估計這場仗會在什麽時候爆發,對手又是誰?”
趙遵搖頭道:“我的推斷來源於太尉府的表現,這麽急切的補強我們,想讓我們作為一支主力參戰,余來哥,恐怕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最多三個月!對手……不好說,或在西或在南,但一定不會是和匈奴!”
“為什麽?”
“和匈奴開戰是多大的事,全軍都需要調動,不可能沒有一點風聲,而且對匈奴作戰的話我們這點人馬就算再補強一倍,要去對付匈奴騎兵,也是送死!”
余雷點點頭:“好久沒上戰場了,刀都渴了!練兵的事我來負責,上上下下的關系還得交給你去打點,千萬別再出現有人背後下刀子的情況了!”
趙遵立刻想到了馮異這個屢屢與北護軍作對的壞家夥。
“如果是小規模的戰役,朝廷只會動用部分主力,大將軍、車騎將軍和前後左右幾位大將不會出馬,統軍的將領還會從四征將軍和四鎮將軍中指派,馮異雖然上了幾歲年紀,但老而彌堅風頭不減,很有可能被再次啟用,這是我們最不願意看見的。然而一旦爆發大戰,馮異就沒資格統軍了,不過戰況就複雜了,犧牲會更大。”
“要不要向封將軍打聽一下?”
趙遵斷然拒絕道:“萬萬不可!揣測聖意、捏造戰爭謠言、製造恐慌,要是讓言官抓住任意一樣把柄,不死也讓你脫層皮!你我做到心中有數便可,不許讓士兵們知道!”
“我有分寸,只是北護軍能打仗的老兵和新兵中的精英數量太少了,形不成足夠大的戰力,若是真拿北護軍當主力,恐怕……”
趙遵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擔憂,這一仗打好了北護軍可以一雪前恥,可要是輸了,將再無翻身之日!”
余雷苦笑道:“北護軍算是徹底和趙侯爺的仕途掛上鉤了!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趙遵大笑:“我們不是早就拴在一起了嗎?老余,你說,北護軍是擅長野戰還是攻城?”
余雷氣道:“你好歹也當了半年的護軍校尉了!弟兄們擅長什麽你不知道?”
“哈哈,我當然知道咱們擅打防守反擊戰,野戰山地戰有蒺藜陣咱們也不怕,可萬一有攻城戰怎麽辦?”
余雷歎了口氣:“就怕遇上攻城戰和巷戰!特別是攻城戰,有準備還好,若是異地作戰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那就得拿人命去拚,咱們就這點家當,新兵不頂用,老兵死不起!難呐!”
“老余, 你說從老兵和新兵中挑出一部分身體健碩善於攀爬的弟兄,專門教授他們攀城和巷戰怎麽樣?”
余雷鼓掌道:“這主意太好了!既不會打破北護軍的傳統,又補強了短板!你打算選多少人?”
“三百!”
“就三百?少了點啊!”
“兵不在多,在精!”
余雷點點頭:“三百人倒是不難挑,可派誰帶這支隊伍啊?這支三百人的隊伍戰力應該強於其他隊伍,善於偷襲攻堅,訓練和帶領他們的人功夫一定得高!不然帶不出來也壓不住陣!老侯老魯他們行軍布陣衝鋒陷陣都是把好手,可功夫差這點,我怕他們帶不好這支隊伍啊!”
“哦?那北護軍現有的諸將就沒一個合適的人選嗎?”
余雷說:“除了你,別人都不配!可主帥怎麽能衝到最前面啊!”
“從別軍調派合適的將校呢?”
余雷搖頭道:“這可不是選弓箭手,有本事能把這三百人帶好的,起碼得是校尉一級別的軍官,人家在本來的軍中混的都不錯,才不肯調到咱們這兒來!就算來了也不一定和咱們是一條心,到時候出工不出力,不夠和他們生氣的!”
這下趙遵也有點犯難了,思來想去,突然腦海中出現了兩個人的名字。
趙遵一拍大腿:“我想到合適的人選了!”
“哦?是誰?”
趙遵爬到余雷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余雷臉上露出了極度興奮的表情,可旋即又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人是沒的說,可……可人家肯來幫咱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