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臉色可不好!”解玲瓏也看出了趙遵的疲態,可她並不知道原因,趙遵駕車離開鬧市,突然在一片竹林旁停了下來。
“怎麽停下了?”解玲瓏好奇的撩開了簾布,立刻驚呼了起來,“姐姐,你怎麽在這兒?”
原來劉貞把自己的馬車橫在了路上擋住了二人的去路,解玲瓏見劉貞眼睛不去看趙遵卻一直死盯著自己,有點心虛,急道:“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趙大哥是……”
“住口!”趙遵厲聲喝止,嚇得解玲瓏硬生生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讓開!”趙遵冷冰冰的對劉貞說道,“不讓!”劉貞回懟趙遵。趙遵跳下馬車,徑直走到劉貞的車前想要把馬牽走。可劉貞這匹馬訓練有素,只聽主人的驅使,外人還沒靠近就尥蹶子。
劉貞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可還沒得意半刻,趙遵竟然爆發出驚人的蠻力,硬生生將馬車橫推到了路邊,順手踢斷了車軸,然後駕著自己的車在劉貞的怒視下揚長而去。
過了好一會,解玲瓏才把腦袋露出來,趙遵和劉貞鬧別扭的架勢把她嚇得不輕,解玲瓏對趙遵喊道:“喂,你怎麽這麽冷酷!把劉姐姐一個人扔在了路邊!”
趙遵瞪了她一眼:“你的嘴也太松了,剛剛差點說破了大事!”
解玲瓏一臉壞笑:“劉姐姐又不是外人,我說你們兩個彼此都愛著對方,幹嘛要鬧的和仇人似的!”
“乳臭未乾的丫頭片子,你懂什麽!”
“好,我不懂!可這下劉姐姐可恨死我了!你說我為你做了那麽大犧牲,你該怎麽報答我啊!”
趙遵道:“我保證不把你去妓院的事告訴你娘!”
“你……你無恥!”
趙遵笑道:“你現在和我是一條船上的人,好好譜你的曲子!不然我可要……”
解玲瓏氣的把一甩簾子回到了車廂裡,趙遵輕笑兩下,表情又變得嚴肅了起來。
經過三天的接觸解玲瓏已經完全掌握了江無鹽的半副嗓子,開始為趙遵的詞譜曲,為了達到完美,每一個音江無鹽都反覆吟唱,解玲瓏改了又改,因為二人都癡迷於此,樂在其中交談甚歡,然而江無鹽對趙遵卻一直抱有戒備,一整天也未必說上一句。
三天之後的清晨,趙遵剛把解玲瓏送到千鶴坊,兩匹快馬就追到了,“都尉,請速入宮參加今早的朝議。”
趙遵心裡咯噔一下子,自己是比二千石的官員按規製是沒有資格參加日常朝議的。
“誰來傳的旨意?”
“是宮中的衛士,柳大人令我等騎快馬來傳信,都尉勿要延誤!”
趙遵騎上了他們的馬直奔皇宮而去,內侍把趙遵引向了內宮。趙遵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他發現走的不是上次來的路,於是問內侍。內侍道:“侯爺好記性,今天是小朝會,各司的主官向陛下匯報近日的政務,參會的人少所以去後殿而不是前殿。”
後殿規模小一些,但同樣金碧輝煌,殿前一名老宦官笑臉相迎,立刻派小徒弟進殿通稟,趙遵偷偷塞了塊金子到老宦官的手中,老宦官見了金子臉上樂開了花。
“哎呦,謝侯爺恩賞!”
趙遵笑道:“應該的,大公公不知皇帝傳喚是為了何事啊,您給透露一下,我也好有個準備。”
老宦官壓低了聲音,在趙遵耳邊說道:“老奴在門前聽了幾耳朵,好像是為了敵國奸細的事,老奴上了年紀了耳朵不好使,再多就聽不真了。”
趙遵心說但凡在宮裡混得下去的都是精明的老狐狸,點一半藏一半!但還是得道謝:“多謝大公公指點。”
趙遵在門前站了小半個時辰,突聽殿內傳來了腳步聲,緊跟著不少朝廷大員從殿中走了出來。“騎都尉趙遵進殿!”
趙遵垂首入殿,向皇位恭恭敬敬磕了個頭,劉衡點點頭:“起來吧!”語氣有些許不快,趙遵這才敢抬頭觀瞧,殿中只剩下了十幾個人,不過都是高級文官,奇怪的是竟有一半的人來自朝廷的監察部門。
“朕倦了,丞相代朕問詢吧!”劉衡說了一聲,轉身而去,留下一眾官員。
“臣遵旨!”鮑鴻清了清嗓子,“趙遵,本相問你月初可破獲一起匈奴奸細案件!”
趙遵道:“回稟丞相,卑職上任當日確實抓住了一十三名匈奴入東都刺探的奸細。”
“是否審訊?”
趙遵道:“已過二堂,卑職使詐術迫使其等供述出幕後主使乃是匈奴左賢王!”
鮑鴻道:“現如今一十三名奸細何在?”
“匈奴奸細乃是左賢王的親信,極為彪悍抵死不招,為了逼供卑職不得已將其中九名斬首,留下四名首腦仍舊關押在驍騎軍大牢中。”
聽了趙遵的話,在場的大臣一片嘩然,鮑鴻皺眉道:“可具本相所知,那九人是死於自殺,而非重刑斬殺。”
趙遵大奇:“抓獲奸細一事乃是絕密,沒查明真相前還未向陛下稟告,丞相從何處聽到的這些消息?”一句話把鮑鴻問了個啞口無言。
鮑鴻沉了沉臉:“先不論從哪兒聽說的,隻問你奸細自殺一事可屬實?”
“不實!九具屍體皆身首異處,埋在西山亂墳崗,丞相不信可派人去查!”
鮑鴻沒想到趙遵來個死無對證,自己也不好再問下去了,這時一名侍禦史員站了起來:“丞相,卑職有話想問趙都尉。”
鮑鴻道:“你問。”
“請問趙都尉,案情未查明,你為何急於殺死俘虜?”
趙遵回道:“這位大人可能對驍騎軍的職責不甚了解,驍騎軍辦案隻對皇帝一人負責,哪怕對犯人處以極刑也無需經過廷尉署同意,再說刑訊逼供打死熬刑的犯人也屬正常,何況要對付窮凶極惡的匈奴奸細啊!”
“你……”這名侍禦史員也被趙遵的話堵了回去。
“好一張利口,本官此次彈劾你,只因你任意妄為玩忽職守,致使朝廷威嚴受辱!”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趙遵偷眼觀瞧,此人年逾古稀,是個乾瘦的老頭,自己並不認識。
“這位大人是……”
鮑鴻道:“這位是禦史中丞曹韞,曹大人。”
趙遵道:“曹大人,您的話卑職有點莫測高深啦?”
曹韞一陣冷笑:“你上任以來任人唯親無故責打有功官員,懈政怠政致使歹徒攻入驍騎軍衙署救走了一名奸細,這等彌天大過你還要欺瞞陛下多久?”
眾人的眼一齊看向了趙遵,趙遵皺起了眉,過了一會兒才說:“曹大人的控訴,趙遵無一敢受。”
曹韞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啊,請證人!”
片刻之後一員武將被帶進了殿堂,此將非別正是剛剛被趙遵責打過的紀許。曹韞對鮑鴻說道:“丞相,這位小將乃是前驍騎軍右監紀許,他掌握趙遵的一切罪狀!”
鮑鴻打量了紀許一番,問道:“紀許,這裡是皇宮大內,本相代皇帝問話,你膽敢有半句虛言等同欺君,知道嗎?”
“末將不敢!”
曹韞在一旁提醒道:“紀許你大膽的說,趙遵他是怎麽欺辱你的,三天前劫獄的事都說出來,丞相自會替你做主!”說罷幸災樂禍的看向趙遵。
誰知紀許卻用質疑的語氣反問曹韞:“曹大人,您讓說什麽啊?”
曹韞一愣:“紀許,你……,你隻管說就行,本官保你無事!”
“可……可您說的這兩件事,末將並不知情啊?”
“嘩!”在場的人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肅靜!”鮑鴻吼了一嗓子,“這是什麽地方,豈容爾等喧嘩!紀許,我且問你,既然你不知情到皇宮來作甚?”
“是曹大人派人把末將接來的,末將並不知情啊!”
“你胡說!”曹韞氣的鼻子都歪了,指著趙遵說道,“肯定是你做了手腳!”
趙遵無奈道:“卑職今早才接到聖旨入宮,能做什麽手腳,曹大人,您老可不能血口噴人呐!”
“你……你們……”
鮑鴻道:“那趙都尉欺辱毆打你不屬實嘍?”
紀許道:“絕無此事。”
“劫獄的事呢?”
紀許道:“更是無稽之談了,四名奸細現都關押在牢房裡,一步未離啊!”
這時一名衛士小跑著進了後殿, 曹韞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問:“可查清了!”
衛士向鮑鴻施禮道:“丞相,四名奸細均在大牢之中,一人未少,卑職核對了抓捕他們時留下的手腳印,確認無誤!”
“這……”曹韞徹底頹了,臉色煞白。
事情到這兒鮑鴻全明白了,心道趙遵這小子是真精明啊,把曹韞這個老狐狸都給耍了。
“曹大人,你的證據確鑿呢?”
“我……我……”曹韞沒詞了。
鮑鴻冷哼一聲道:“你信誓旦旦彈劾剛上任的朝廷機密衙署的要員,結果搞出了這麽一出鬧劇,你自己去跟陛下解釋吧!”
曹韞面如死灰,冷汗涔涔。趙遵見好就收:“丞相,既然無事卑職告退了!”
鮑鴻點點頭:“趙都尉剛入京做官,朝堂不比軍中,法度森嚴容易犯錯,你得學著應對各種局面,今天雖然受了點委屈,但也未必是件壞事,切不要心懷怨恨,要勤於公務為皇帝分憂,懂嗎?”
趙遵施禮道:“卑職明白,多謝丞相點撥!”說罷帶著紀許離開後殿,二人騎馬到了無人的地方放聲大笑,趙遵感激的說道:“這次多虧了紀大哥,不然我必落個萬劫不複的下場!”
紀許道:“真懸啊,一旦兩項罪狀坐實一件,今天就不好收場了,還好侯爺高瞻遠矚,料敵先機,不然真被動了。”
趙遵道:“只是平白打了你三十杖,我心裡過意不去啊!”
紀許大笑:“侯爺信得過卑職,別說一頓打了,把命交給您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