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個身份特殊的人不論,穿青色袍子的那二十人不但有乾糧,還有肉干,每個人還能分到一點酒,而人數最多那一批人只能啃硬邦邦的乾糧,渴了去喝刺骨的暗泉裡的水。
“娘的來!欺負爺爺頭上來了!”一個黑大漢本想去暗泉中打水,發現連個盛水的家夥都沒有,氣的把乾糧扔到水裡,罵道,“馬爺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為朋友義氣來幫場子,沒想到受到這等羞辱!呸,老子不幹了!”說著收拾起自己的行囊要走。
“馬明,寄人籬下給口吃的就不錯了,你挑啥!哈哈……”一個穿青色袍子的人頭也沒回的嘲諷他道。
“狗雜種!你再說一遍!馬爺有幾天沒殺人了,手正癢癢呢!”
馬明原是潯陽江上打家劫舍的水匪,手上有幾十條命案,被官府通緝隻得北上做起了殺手,不過在殺手圈裡也算得上頭一排的。
“殺人?馬明,你做水匪那會兒殺得都是過往的客商家眷,算不上有什麽真本事!若有真本領,也不會坐在那兒了!”穿青色袍子的人轉過頭輕蔑的看著他說。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和馬明坐在一起的同伴不幹了,怒指他道。
“你們這幫家夥沒什麽本事,還想學人家站著把錢掙了,哼哼!自取其辱!”
馬明把自己的刀抽了出來:“孫金,你不過是給人捧臭腳的下三濫!有種和爺爺打一架,看看誰是自取其辱!”
“馬大哥說得對!教訓教訓這些不懂規矩的關中莽夫!”馬明身邊的人叫囂了起來。
孫金摸了摸鼻子;“好啊,挨了揍不準哭啊!”說著站了起來,不過他手裡沒拿家夥,孫金那一夥的二十幾個人照常吃喝,好像沒聽見似的,全不把比己方多出一倍還多的人當回事。
坐在最裡面身份與眾不同的兩個人本在低聲談事,見這邊要打起來了,好奇地看了過來,卻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馬明的同夥讓開了一個場子,馬明嘴上說狠話但面對關中悍匪孫金不敢掉以輕心,繞著孫金滴溜溜轉了好幾圈,連翻刀花尋找孫金的破綻。
孫金一臉蔑視,抱著肩膀站在原地,全身都是破綻,卻又像一個個陷阱,馬明沉不住氣了,跳上去摟頭一刀,孫金一偏頭躲了過去,馬明變招也是極快橫著一刀去斬孫金的腰腹,孫金吸氣收腹躲開伶俐一擊,右拳握成鳳眼如靈蛇吐信偷襲馬明太陽穴,馬明收刀去斬孫金拳頭,孫金擰身收拳,左腳直奔馬明心窩便蹬,馬明用刀把卸去了孫金的腳力,倒退半步穩住身形,孫金也收住招式,第一合戰罷。
“打得好!”“這幾招漂亮,馬大哥好樣的!”“孫金沒什麽了不起,揍他!”馬明背後的一群小嘍囉叫囂道。
孫金一夥的穿青色袍子的人倒也有幾個人轉過身來,吃著肉干饒有興致的看二人鬥毆。
馬明自認為剛才幾招自己佔了上風,洋洋得意道:“孫金你去挑個家夥,不然馬爺打的不盡興啊!贏了人家也說我欺負你!”
孫金理都沒理他,認識孫金的人都知道關中孫氏一門擅長貼身短打,空手奪白刃是孫金的拿手絕技,馬明是南方來的他卻不知道,一味地言語挑釁孫金。孫金不幹了,惱羞成怒手上加了力道,上去二龍戲珠扣馬明的眼睛,馬明急躲的同時斜砍孫金的肩頭。這一刀並不巧妙,力道也無奇,按理說孫金歪歪頭就躲過去了,可令馬明大驚失色的是孫金一個原地轉身,後背倒向自己,自己揮刀之際門戶大開,孫金竟撞進了自己的懷裡。
緊跟著孫金左手五指直奔馬明的哽桑,馬明回刀格擋已然不及,隻得用左手去擋,結果被孫金扣住虎口將其左手反剪到了背後,說一聲“撒手”,右手奪下了馬明手中的刀。
這下馬明一夥的的那些人都傻眼了,沒想到孫金認真起來幾個照面就奪了馬明的刀,二人武藝高下立判。
孫金製住馬明倒也沒有趁勢傷人,輕推了一把將馬明放開,馬明臉憋得通紅惡狠狠的盯著孫金。
孫金掂了掂手裡的刀,笑道:“馬明,小爺我不會用刀,你把自己刀送我也無用,還你吧!”說是還,可手腕一翻卻將馬明的刀拋進了暗泉中。
馬明光身從老家逃出來,隻帶了這一口寶刀,這把刀跟隨他多年視如珍寶,見寶刀沉入幽深的暗泉,發了瘋一樣跳進水裡撈了半天,最後刀沒撈到,挺著一杆羽林軍的長槍衝上了岸,暗泉是羽林軍沉屍的地方。
馬明的同夥見他手裡握槍眼睛裡全是殺人的寒芒,便知他起了殺心,玩命和打鬧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馬大哥別急,兄弟水性好,我去撈!”“說到底都是一家人,玩笑開大點也犯不上動肝火!”幾個圓滑的上來勸,被馬明大槍撥到一邊。
“孫金,狗雜種!你敢戲耍爺爺,爺爺要你的命!”馬明大槍輪起來,不分頭臉就砸。孫金是比他厲害,可面對馬明瘋了似的攻擊,一時間也沒辦像奪刀一樣奪過他手裡的槍。
馬明砸,孫金躲,一時間雞飛狗跳,兩個身份特殊的人皺起了眉,其中一個說道:“四哥,他們這樣鬧太不像話了!”
“老五,讓他們停手!”
二人說話的功夫,孫金已經退到了山洞中部,宋宛靈位附近。
“馬明兄弟,住手!”被稱作老五的那人見勢不對,喊了一嗓子,可已經晚了。
馬明雖然有膀子力氣,可他不會用槍,手上失了準頭,這一槍朝宋宛的靈位砸了過去,眾人皆驚,可上去攔卻已經晚了。
眼睛槍身快要砸到靈位了,千鈞一發之際,道士如一道流星飛至,單手接住了大槍,手腕法力憤怒的連人帶大槍甩進了暗泉裡。
“我……”孫金知道自己玩過頭了,想道歉卻被道士一巴掌扇在了臉上:“一群烏合之眾,竟敢擾亂三星觀!毀了先祖爺的靈位,你們都得死!”
孫金被打的一點脾氣沒有,乖乖站在一邊挨訓,“哥哥,怨小弟管教無方,您息怒!”老四忙跑過來勸慰道士。
老五也道:“手底下的人閑來無事切磋一下,急眼了,你說……這……,意外,都是意外啊!”
老四見道士氣消了一點,對老五使了個眼色,二人一起把道士請到了他們休息的地方。
“外面風聲怎麽?”老四試探性的問道。
道士淡淡的說道:“還能怎麽樣?劉永進駐崤山縣城,常言帶著羽林軍滿山搜查!”
老五輕蔑的笑道:“讓他搜!搜到匈奴人毀了新城、抓了他老子,也搜不出個毛來!”
老四又問:“洛陽那邊有消息嗎?”
道士搖了搖頭:“出了這樣的大案,少不了全城戒嚴,這時候傳遞消息風險太大,只能等風聲小了再試著聯系。”
老五道:“四哥,你就是太小心了!大哥料事如神,咱們就安心等著!朝廷能嚴十天,嚴一個月倆月,還能嚴一年嗎?”
道士說道:“你們的行蹤是絕密,觀裡除了我,沒人知道你們的存在,切記不要外出!”
“這是自然!”老四道。
道士看了看下面的那些綠林人,低聲道:“如若有人膽敢不聽招呼,就……”他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明白,還不到那時候!嗯,希望能早一點了結了此事,說真的雖然破壞了朝廷河西修城的計劃,但代價太高了!總覺得虧本啊!”
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都是螻蟻,就算拋給我們一塊大肥肉也吃不下只能便宜了別人, 因此才會取消花會突襲的計劃!”
老五恍然大悟:“我原以為取消暴亂是因為泄密的事,還是大哥看得長遠啊!沒錯,我們實力不足,殺了皇帝也掌不了權,不如一口口的吃成胖子,那時候再乾掉皇帝,發檄文昭告天下,登基坐殿便順理成章了!”
道士歎了口氣:“我本是方外之人,卷進你們的權利爭鬥,真是無妄之災!只希望你們別毀了三星觀,留一塊淨土給我棲身!”
老四老五互望了一眼,老五道:“您別說著喪氣話!等咱們得了天下,您就是開國法師,地位無與倫比啊!”
道士只是搖頭:“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
道士回到下來的地方,滅了火把提起了燈籠回到地上,推回石碑閉好殿門,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道士取出經文,讀了一會兒,又在燈下抄寫,看他淨手焚香時的仔細,雙手捧經時的謹慎,確實虔誠。
抄了兩遍,道士合上了經文走到院裡出恭,剛剛解開束腰的褲帶,只聽背後一道拳風襲來。
道士嘿嘿一陣冷笑,飄然躲開,一個夜行人出現在了他的背後,身體的一半露在月光中,一半躲在黑暗中。
“朋友,貧道抄寫經文有什麽可看的?”
夜行人不搭話,道士也不生氣和他對峙了大約一刻鍾,道士可能覺得有些無聊,對夜行人道:“貧道屋中有香飴蜜水,有話不妨屋中說,這麽乾站著可惜了著月色!”
夜行人沒有回答,亮出了攻擊的架勢,“打架?也好!怎地也比站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