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道:“府裡的日常用藥還是徐家藥鋪給供,我送進府的都是人參鹿茸一類的名貴藥材,據說是拿去孝敬朝中大員的。”
胖子恍然大悟:“那三弟你可發達了,說,賄賂了管家多少好處才把這份美差給你的!”
李三道:“沒有,我你還不知道嗎,乾的都是小本買賣,哪有錢賄賂州牧家的大管家啊!”
黑漢道:“那準是你和大管家有親戚或是舊相識!”
“嗨,兩位哥哥知道啊,我是外鄉人來成都才十來年,和大管家能有啥交情?說真的,到現在我還和做夢似的,那天大管家找上我的家門,說讓我幫著送藥材進府,我還以為他消遣我呢!”
胖子搖頭道:“你是說大管家主動找得你?哎呀,這可是天降的福分,三弟該著你發財啊!”
李三道:“這些年多虧了兩位哥哥照付,兄弟我掙了錢忘不了二位哥哥的好!”
胖子道:“你有心就好!對了,你可是做漆器的,藥材你是外行啊,千萬別買了假藥,壞了州牧大事是要掉腦袋的!”
李三笑道:“哥哥放心,大管家給的價特別高,我呀,去城裡幾家大藥鋪買了現成的再送府裡去還能落下一半的利潤,省事還保險!”
“哈哈哈……你小子!”
李三自鳴得意的說:“其中有幾味藥還是大管家指點我去徐家藥鋪買的,要是讓徐掌櫃知道了,估計要氣死啦!”
三個人又是一陣大笑,三個人喝的不少嗓門挺高,全讓躲在樓頂的趙遵聽見了。趙遵又聽了一陣,三個人的話題已經轉到別的上面去了,這才下來,在街上問明了徐家藥鋪的方位便找了過去。
中夜時分,徐家藥鋪的後院,徐老掌櫃支走了所有的夥計學徒,獨自打開了後院的角門,一個穿鬥篷的人早已在門外等候。他將一個大包袱交到了徐老掌櫃的手裡。
徐老掌櫃打開驗看:“這參的年份、個頭、品相都是佳品,這靈芝也是百中無一!”
“老掌櫃,藥你收好了!那個李三怎麽樣?”
徐老掌櫃道:“這家夥倒是懂規矩,不多問。只是……只是這麽多銀錢白白便宜了他怪可惜的,不如混在其他藥材裡一起送進府裡,也能給您和州牧大人省點。”
“不,這不是省錢的事,府中大量購入名貴藥材的事一定不能讓外人知道,特別是你的同行!李三多掙的那份,我會補償給你的。”
“不不不,小老兒受了州牧幾十年的恩惠,豈會貪圖這點小利,只是……只是府上突然要這麽多名貴藥材,我心裡實在不安,到底……”
“老掌櫃,勿要多問,對你我都好!”
徐老掌櫃被他的語氣所震懾,連連鞠躬道歉,那人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徐老掌櫃看著手裡的包袱連歎幾聲,把它鎖進了庫房。
這兩個人的談話一字一句也都沒逃過趙遵的耳朵,等人都走了之後趙遵從房頂下來輕松打開庫房門,看了看包袱裡裝的東西,又到書房找到帳本查閱了與李三之間的買賣往來。
“吳蘭,你這雙眼真夠毒的!”回到張義家的趙遵立刻找到了吳蘭,“你才盯了兩天就有收獲了,李三果然有問題,他最近一段時間每天都往州府裡送貴重藥材,藥材的來源卻是城裡的各大藥鋪,我剛從徐家藥鋪回來撞見了詭異的景象,馬濤的大管家提著個包袱送到了徐家藥鋪,我潛入庫房一看竟是一包參茸!自家的藥送到外面,倒兩手再買回去,馬濤的生意經真是看不懂啊!”
“都是什麽藥?”
趙遵說了一下藥材的品種又把徐家藥鋪和李三的交易數目一說,吳蘭就皺起了眉頭。趙遵又道:“李三酒後說馬濤要這些藥是為了向京中的高官行賄!”
吳蘭道:“你相信他說的話?”
趙遵搖頭道:“哪個地方官不行賄,還用得著如此偽裝!”
“參茸之物都是極為名貴的補藥,民間拿來吊命用的,馬濤要這麽大的量就算他再有錢也不會拿來當飯吃!”
“那你的意思……”
“州牧府裡有人性命垂危,全靠藥物維持生命!”
“誰?”趙遵忙問吳蘭。
“馬濤的老娘體弱多病,可她在五六年前已經過世了,馬濤本人雖然六十來歲了,但體格強健不然也不敢用春藥沐浴,我實在想不出他府上有誰會靠這麽多藥物來續命,而且人命到了這個地步,活著也只剩下了痛苦。”
趙遵看了眼月亮意味深長地說道:“夜還長呢!”
州府的後院大多數人已經睡下,馬濤卻沒有,他在暗室中和一個人密會,馬濤撥了撥油燈的燈芯,暗室亮堂了一些。
“你的方法會管用嗎?”
“你感覺到身體的變化了嗎?”
馬濤點點頭:“是的,下體恢復了感覺,但對女人仍提不起興致!”
“畢竟是二十年的損傷不會輕易除根。”
馬濤突然沉下了臉:“為了這一天,我付出了很多代價,你確定能成嗎?”
黃裳真人陰鷙的臉漸漸從暗處顯現了出來:“我的龍神丹是求子的神丹,州牧與我教淵源頗深當知此物的神效。一旦女子受孕必得貴子,這是皇家不外傳的秘寶,老道獻此寶與州牧已犯了欺君之罪,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老兄,我把馬家的未來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黃裳真人道:“祈福盛會舉辦之日,便是大吉之時,十幾萬人同時祈福,屆時行房必能受孕!”
馬濤自幼信道,對此深信不疑閉上眼睛向天神祈禱,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勳兒命苦啊,他能撐住嗎?”
“有靈丹仙藥撐著,賢侄一定可以熬過祈福會。”
後院馬勳居住的院子,幾個小道士正忙著給馬勳針灸,還有掰嘴喂藥的,馬勳始終目光呆滯沒有一點反應像個泥塑一樣。
白魯將煮爛的參茸等大補藥用紗布包了纏在馬勳的胸口和背後上,過了好一陣馬勳煞白的臉上才有了一絲血色。
白魯長出一口氣擦了擦手上的藥水走出了屋子,“大師兄,您看這個病秧子能熬到盛會那天嗎?”一個地位很高的中年道士問道。
“他必須得活著,沒了他我們的計劃就無法實現!馬家有的是錢,用藥水泡著也不許他咽氣!”
中年道士道:“沒想到這個四十年的廢物繼承人成了關鍵,說實在的他也夠慘的,放到平常百姓家早就死了去投胎了,馬家卻這麽讓他多活了這麽久!對了,西苑的姑娘怎麽樣了?”
白魯道:“她早已對我死心塌地,不會出岔子!”
中年道士道:“你要把持住,馬濤不是傻子,日子對不上他懷疑下來,將是一場血光之災。”
白魯道:“兩天!只有兩天了!我們教門等待了幾十年的日子就要來臨了!”
西苑小樓中的雨荷早早便睡下了,一覺睡得特別香甜,到後半夜急轉直下,雨荷噩夢連連猛地被驚醒了。人長時間被人盯視的時候多會驚覺,雨荷醒了之後心狂跳不止,他推開窗戶想透透氣,卻見一個人直挺挺的杵在窗外。
“啊!”雨荷一聲尖叫。“姑娘,你怎麽了?”隔壁的丫鬟聽見了忙敲房門問道。
“沒……沒事,做了個噩夢,你睡吧!”雨荷認出了窗外的人。
“你……怎麽……,發什麽瘋呀,大半夜的要嚇死人嗎?”
“我有話要跟你說!”趙遵站了整個時辰,嗓子裡擠出的聲音很沙啞。
“你進來吧,站在窗口怪怪的!”
“不,我就站這兒說。”
雨荷不解的看著他:“離開這些天隻讓人帶口信報了個平安,今天大半夜跑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趙遵醞釀了好一陣突然開口:“他不是好人,你不能相信他的話!”
“誰啊?你說明白點!”雨荷一頭霧水。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說罷趙遵跳下樓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喂,你回來!”雨荷低呼了幾聲,趙遵也沒回頭,“這人真是的,說話說一半叫人怎麽再睡覺!”
二人對窗而談的一幕被躲在暗處的一個人看了個滿眼,他的臉上出現了複雜的表情,趙遵走後他又盯著雨荷的房間若有所思了好一陣。
“這是續命古法!”吳蘭聽了趙遵描述白魯對馬勳所用的療法,面露驚疑之色,“說句難聽的,馬勳到現在沒咽氣全靠胸背上的藥包續命,停藥半日馬勳必死無疑!他雖然先天癡呆,但體格與常人無異,照顧得好活到馬濤這個年紀沒有問題。如此快的耗盡生命和他長期服用麻藥撇不開關系,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我師叔下這麽重的藥肯定得到了馬濤的首肯,這個當爹的心真狠!可我不明白白發人送黑發人讓自己這一支斷了繼承對馬濤有什麽好處啊!”
“我親眼看見馬濤和黃裳老道一起進了密室,二人密談許久,雖然我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但通過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我敢斷言黃裳老道陰謀送已孕的女子入馬府,讓馬濤以為是自己所出,從而篡奪益州牧的位子!”
吳蘭大搖其頭:“馬濤四十年無所出,下體受傷二十年不能行人事,就算我師叔有辦法讓他身體恢復,六十來歲的人能讓剛進門的新媳婦受孕?他哪來的自信?”說完這話吳蘭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除非……除非……”
“除非什麽?”趙遵忙追問。
“龍神丹!幾年前你向我提起龍神丹的名字,我對它還一無所知,直到兩年前我找到太師父修煉的山洞,牆壁上記載著龍神丹的煉製方法和功效。龍神丹是受孕生子的神丹,乃是上古秘方,煉製的手法繁複、爐溫要求極高,稍有不慎就會炸爐,所需的藥石極名貴和罕見,古僵陰肉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味藥引,我師父隱居鍾山的主因可能就在這兒。當年他被馬濤質疑能力負氣而走,心有不甘誓要煉出龍神丹為自己正名,後來師父成功了,師叔才找到了師父拿我師父煉製的龍神丹做路引交接權貴壯大了符水道。”